简陋的坟茔

简陋的坟茔

周战线
参加全镇干部防火打火之后，于昨天去了黄港。这已经是清明节的第二天.按照我们传统的习惯,清明之日是一定要来的.更何况是新坟.来到父亲坟前，因县政府规定，不能葬在新修公路的可视范围之内，而父母合葬的坟茔恰在这个范畴，而本人恰恰又是干部，还是党员，只好服从命令选择另葬。巍巍青山，一壁黄土，小方石碑。这是当地怀远人的草草葬法，我的心里至今隐隐作痛,常常漫过怜悯和忧伤。因此坟茔是这么的简陋而又新鲜，让我真的忍受不了它这么年轻和孤寂。站在坟茔前，正逢阴雨绵绵，寒风缕缕，朵朵鲜花在漫山摇曳,垂下一串一串的泪珠。我只好撙下,插上香烛,点燃一片一片的火纸.一边看着袅袅升起的烟雾,汇入漫天的阴云.
天边,好象隐隐滚过雷鸣闪电.
父亲睡在身前不到一米的山洞里.一晃两年,阴阳相隔,亲情无边.他是不是曾在某一天或者某一夜突然醒来,在狭小而又漆黑的空间里辗转反则,他是那么的孤独而无助,痛苦而绝望?他的灵魂是不是在飘曳了漫长的时光之后,依然前来附身肉体?这一切我都无法知道……他高大的身躯,是不是能够敲开没有贵贱的天堂之门,在另一个找到自己岗位的世界里,快乐地劳动和生活?当然我相信那里没有战争没有欺压没有苦难,也同样没有忧愁,有美丽的嫦娥和长盛不谢的桂花.还有点点星星,在清风里熠熠多彩,常年春花秋月,常年歌舞升平.
父亲是一个勤劳厚实的农民.一头一头的壮牛,在他的鞭下漫漫的衰老.一在一在的庄稼,在他的脚下,种了又收,收了又种.不分日夜,沐风浴雨,一条悠长的牛鞭,从少年挥舞到晚年,从生产小队挥舞到分田下户,直到只能呆座木椅上.
没有埋怨,没有嫉恨.在我的感觉里,他根本没有空闲来埋怨和嫉恨.
正是千千万万这样的农民,支撑着共和国的大厦,堆砌着我们今天的安定和富强
我是比较喜欢书本的.我知道140万年前的”露西”----一个远古人类的母亲.我是在上海世博会上有幸与她邂逅了.她的子孙穿山越水,历尽艰难,从非洲走到今天世界的每个角落.而且在茫茫的天宇里,在三十万光年的辽阔的天宇里,除了我们的地球外,还没有找到另一个诞生人类的星球.
我们的生命本是奇迹,也珍贵无比.
而我父亲的生命,就终结在这个狭小的山壁里.
时光很匆匆也很无情.
我多么希望男人永远健壮,女人永远美丽,每每人们衰老或者死亡时,都会引起我的惋惜和惆怅.更何况他是我的父亲,而且现在居住在这简陋的住所里.
他的音容笑貌,他的举手投足,栩栩就在眼前.尤其他的教诲,宛如周边的花朵,开了又谢,谢了仍开,闪闪烁烁,化无数朵纪念,藏进我的心里.
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光里,他常常与我谈起往事.那些往事犹如河滩的细沙密密麻麻.有些在我听来却是平常无味,但在他的心里,却成人间的珍藏.他的双眼此时光彩四射,一脸迷醉.谁也难以想到这是生命终结的表象.他念念不止谈得最多的还是感谢毛主席,感谢***.因为他经历国家动荡带来的太多太多的苦难.他在给我谈起亲人照料的同时,也给我谈起端茶送饭的左邻右舍^^^^^^^^那些与他一起走过风风雨雨的健在或者以故的老人们,我是由衷地感激着你们.感谢你们与父亲长伴很久,伴他度过人生很多光辉的岁月,尽管艰难尽管清苦尽管长短不一,让他带着美好的回忆走完人生的旅程.
尤其是我的母亲.与他朝夕相处,无怨无悔一生的母亲.
母亲的坟茔,按照白岭家乡的风俗,用水泥和砖块建筑.就象小小的住房.冬暖夏凉.而且是父母合茔.站在坟前,眼前总是飘过一个背着蔑蒌的白发婆婆，这便是我的母亲，她的面容历历在目,她的眼睛黯然无神。母亲去世毕竟很久，而且葬在早已建好的坟茔里，心里到也没有了那种伤痛。到是父亲,简陋到随意掩埋的坟茔,却让我战抖不已.
此时,在火纸的清烟中,在密密的大雨中,我大声的背读着我去年写下的散文章节;也算是给他人生美丽的纪念吧;” 在我的家乡，落日不是一种吝啬的景观，除了阴雨天气，它每天都这么如期而来，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它们象水泼般的洒下来，随意浇灌田野山冈。每当这个时候，山风也来凑着热闹。一年四季从幕阜山的深处吹来，裹着山林田野的气息，四散奔走，轻柔如歌。因为如此，因为轻柔的山风四季不断，因此家乡的黄昏长年总是香风轻抚，变化着油菜花的香味、稻花的香味、菊花的香味和山茶花的香味。我的父亲常常这么牵着水牛，年复一年，沐浴香风，在落日的温柔里缓缓而归。
父亲，你在里面很冷吗？
父亲，你在里面很难过吗？


2014年4月6日中午  8日中午修改 周战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