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伯

老 伯
○朱修林

　　老伯其实不老，四十刚出头。

　　老伯是我18年前的战友，退伍后分配到县内一家企业，没几年就下岗了，不久后他外出务工。

　　几年后的一天，我在街上遇到了他，短短的几年，他的头发白了，满脸的络腮胡子，灿烂的笑容让脸上堆满皱纹。“哦，好久都没看见你了，瞧你这富态相，日子过得蛮好咯。”见到我他很激动，嘴里不停地说着。“哪有的事？还不是老样子！”我赶紧握住他的手说，“这些年你都去哪了，差点认不出来了。”“不就是变老了么，他们都这么说。”他说，“我在外面打工，帮别人做油漆。”“做油漆呀？那活可不能经常干咯，对身体有害。”我说。“哎，不做吃什么？不过我身体好，扛得住，就是辛苦些。”他说，“听别人介绍衙前街有降价的西服卖，这不，我买了一套，好出门穿，才60元，不贵。”见我盯着他手里的塑料袋，他快乐地拎起来给我看。

　　在这以后，不知哪位战友在他名字的第二个字前加上了个“老”字。“老伯”的名字渐渐传开。

　　从那年开始，老伯再也没有外出打工，我们见面的机会自然也多了起来。每次他总是穿着一套沾了许多油漆的衣服；每次我总要劝说他不要再去做油漆了；每次他总是满口答应却照做不误。

　　老伯的女儿和我儿子是同班同学。今年上半年初中毕业后，我问他女儿去哪读高中，他说女儿成绩一般，不知怎么才好。

　　秋季开学后不久的一天，我见到了老伯。问起他女儿的事，他高兴地说：“女儿到南昌一所高级护士学校读书去了，毕业后有大专文凭。”“她才14岁。”“没办法，我在外做油漆工，妻子在超市打工，一个月下来没几个钱，前年买套二手房还欠几万元债。读三年高中要花1万多元，我怕送不起呀。”他说。我无语。彼此站立良久，看街上车来人往。突然，我想到了什么：“女儿到南昌读书去了，要庆贺一下。”“你千万不要送礼，我这都不好意思说，即使送了我也不会收的。”他态度坚决地说道。

　　国庆长假的最后一天，我在县汽车总站又见到了老伯，他正送女儿上学。他说：“女儿还小，到学校不到一个月特别想家，趁着国庆长假，回来看看我们。”“她在那习惯吧？会生活吗？”我说。“还习惯，也很懂事，就是不舍得花钱，这一个月只用了200多元。”老伯说，“不过我跟她说，在外面做人要大方，与人交往，宁可少自己的，不可少朋友的。”他接着说，“刚才我把身上仅有的70元钱给她，她硬是不愿意要，说这个月的钱还有。这孩子，懂事得真早。”说着说着，老伯话语有些哽咽。我赶紧避开老伯的视线。

　　有人说，生活就是一种态度，取决于你对人生的认识。我们每天早起晚睡，忙碌于车流人海之中，也许体会不到老伯那种生活窘态，有时甚至还一味地慨叹日子过得索然无味。而许多处境更加困难、生活更加艰辛人们尚在积极向上地生活着。我们为什么就不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