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林：风的方向

风的方向

○徐春林

    下午，我在办公室里闷得慌。脑门上被一种重负压着，就像是孙悟空的紧箍咒。这个东西连自己都不晓得是什么时候戴上的，反正之后无论怎么努力都取不下来了。本来约了几个朋友去新华书店看书的，结果回电话来说都很忙。听了一串推脱的言辞只好作罢。实在憋得慌就出去走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新华书店。在文学专柜前站了十几分钟，翻了几本书。张炜的《你在高原》年前就整套搬回家了，贾平凹、迟子建、麦家的作品一到书店我就会买走。莫言的《蛙》每次来我都会翻几遍，翻来翻去也就翻完了。

    在修水购书相比其它小县城是要庆幸得多，但还是很难满足我们这些眼高手低的人。这并没有什么遗憾的，即使能够购足无非是花去更多的钱。书爱不释手时多少钱都会买下来，买回去之后根本没有时间静下心来读。放在那里也就成了摆设，堆成了书山书海。当然并非是一无是处，写作写得眼花的时候，可以用书来松弛眼睛；思路出现短路的时候，可以用来开拓思维。

    途经广场的报刊亭时，我习惯往里张望了一下。营业员热情地向我问好，说《收获》已经到了。不记得是从哪年开始，《收获》、《人民文学》、《十月》、《当代》我每期必买。久而久之，报刊亭的人也就跟我混熟了。

    翻开《收获》2012年第1期，被史铁生作品专辑的这些文字打动了。史铁生生前我很少阅读他的作品，他离世之后《小说选刊》选发过他的短篇小说《命若琴弦》。这篇小说我是从头至尾都认认真真地看了，看过之后被史铁生的勇气和善良深深感染。

    翻开目录的后页是陈希金2011年8月28日写给《收获》副主编肖元敏的信，从陈希金的信里我们知道《收获》把他的书信用作说明全文刊登史铁生的几篇书稿。读了这些文字，让人对《收获》产生无比敬意。

    先阅读这封信吧，给王安忆的。

安忆：你好！

    电话实在不是一种好的交流工具，还是写信吧。

    从你的意见中我感到，你期待于《丁一》的是美好理想，或爱情升华，所以你认为写到“戏剧乌托邦”就够了。但我的着眼点更在于理想的继续，或理想的疑难。

    再美好的理想，若一旦付诸实现便要倒塌，人们就会放弃对它的信任。比如爱情，时髦的意见是说压根就没有那回事，有的只是婚姻或性。……

    显然这是史铁生在与王安忆交流长篇小说《我的丁一之旅》。从这封书信里头，让我们看见了一位老人认真地趴在桌子上书写的情形。电话交流的确不是一个好的工具，这个工具本来只能是简单地传达信息。用作文学上的探讨，选择书信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再看给王朔的信。

王朔兄：好！

    譬如生死、灵魂，譬如有与无，有些事情要么不说，一说就哲。

    从信里面的言辞完全可以知道史铁生的心情。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一个特类，万物中的一个顽强生活的代表。

    长篇作品《回忆与随想：我在史铁生》为未完成稿。最后修改的时间显示是：2010年12月30日，9：35：58。而就在同日傍晚，史铁生突发脑溢血，经抢救无效，于12月31日凌晨3点46分去世。由此可见，史铁生生命里最后的一程是在病痛中写作，是想象着光亮离开世界的。

    我自称是一个文学工作者，当然是最底层次的。但是我有史铁生之精神，这种精神有一半是先天的，还有一半是后天的。后天的一半受到了很多人的影响，我想这辈子史铁生都会活在我的心中。出门的时候已经是昏天暗地，离夜晚还有些时间。风很大，透过了羽绒服和毛衣。天气预报说，这几天会有一场大雪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