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员工：仍然充满原罪的民营医院 究竟有多忽悠

为什么很多医院喜欢打着男性病的旗号?一是这类毛病在公立医院是小科室，不够受重视;二是这种病一般不是人命关天的大病，治得好治不好患者都只能认命，或者没毛病的被说成有毛病，赚点药费检查费也不会出大问题。这样的忽悠，确实害苦了很多人。

前一阵，新东方一名女员工在云南一家民营医院分娩，不幸离世的消息，在网上火了一阵，民营医院一时成为众矢之的。

抛开这件事本身不说，作为一家民营医院的前员工，我对民营医院的乱象的确感同身受。至少在现阶段，中国的许多民营医院仍然充满原罪。现在很多人抱怨公立医院排队长、医生态度冷淡，如果你去我之前就职过的上海某区的民营医院，那可是“如沐春风”。

比如一个膝关节有问题的患者来医院，一进来就会有人热情地迎上来，问你有什么需要。一听说是膝关节疼痛，工作人员会非常“善解人意”地嘘寒问暖：怎么个痛法?持续多久了?先给你做个检查怎么样?

这个过程中，一般患者都会感受到工作人员的十分关心，且态度亲切，患者会相当受用。而这些和患者打第一个照面的人，在我们医院内部被称为“经理”。这样的“经理”，当时我所在的医院有3个，分别是骨科经理、内科经理、外科经理。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负责把患者“抓”进医院。每住进来一个病人，他们可以拿50-100元的提成。而“经理”这样的岗位设置，在民营医院中绝对不是个例。

这些销售“经理”不那么好当，首先他们得有一定的绩效，才能保证每月的基本收入。除了在医院现场拉人之外，他们每个人还得有自己一定的人脉，能让其它医院的医生不时输送患者过来。

比如，外院的医生在病房满了的情况下，就可以建议患者住到我们医院来。每推荐一个患者过来，外院的医生会获得200元的“推荐费”，也有民营医院是将患者诊疗费用的5%返还给推荐的医生，这在行内不是什么秘密。

稀里糊涂被手术

忽悠患者在医院落脚后，随后就是说服他们做各种手术。这些手术，当然是医院希望他们做的手术。说得直白点，就是“过度医疗”。

按道理来说，一旦患者确实有半月板损伤的情况，用注射玻璃酸钠的方式就可以缓解。半月板的损伤，很多时候是因为关节腔内自有的滑液出现了损失，导致关节磨损，玻璃酸钠正是作为滑液的补充，在关节腔内起到润滑作用。一般而言，玻璃酸钠注射一次2.5毫升，每周一次，三到五周后就可以改善，费用在1000-2000元左右，基本都在医保范围内。

但患者被“经理”交到医生手里之后，注射玻璃酸钠这样“省钱”的治理方式，通常是不会被推荐的，关节镜手术成了首眩关节镜虽然是一种成熟的微创手术，可花销不小，基本的手术费、药费等林林总总加起来，医保部分涵盖的费用就要12000元左右，其中患者个人要出2000-3000元。

这还不算完。除此之外，医生还会通过做缝合针等环节的自费部分赚钱，这一块的费用也要5000-6000元。最终的结果，是原本2000元可以看得差不多的毛病，患者总共要花17000-18000元才能看完。

事实上，关节镜比较适用于创伤性的关节损伤。一些接急诊多的骨科三甲医院，的确可能每天都会碰到适合做这类手术的患者。而来我们医院的很多是老年患者，他们的膝关节问题通常是退行性的膝关节病，并不属于创伤性损伤。事实是，做关节镜手术除了花销大，很多患者术后还会一直有“异物感”，其实是手术本身对他们的关节造成了真正的创伤。

与此类似的，还有一些来医院的腰椎间盘突出症及有颈椎问题的患者，明明可以通过副作用更小的针灸推拿来解决问题，医生推荐的常常是射频消融微创手术。而这个手术，90%的情况下是没必要做的，也不一定能起作用。

扭曲的待遇与分配机制

我后来听朋友说起一个类似的故事：一位从三甲公立医院退休后去民营医院工作的医生，因为那家民营医院主治各类男性疾病，并且要求检查的结果必须有80%的“阳性率”，借此不断掏空患者的腰包……做了一年多，他实在良心上过不去，辞职不干了。

为什么很多医院喜欢打着男性病的旗号?一是这类毛病在公立医院是小科室，不够受重视;二是这种病一般不是人命关天的大病，治得好治不好患者都只能认命，或者没毛病的被说成有毛病，赚点药费检查费也不会出大问题。这样的忽悠，确实害苦了很多人。

有人问我：“民营医院这么乱，监管部门不管吗?”管肯定一直在管，可惜违法成本太低。一家民营医院有问题被责令关停后，过了几个月，老板换个地方又开出另一家医院;或者干脆连地方都不用换，换个名字就能接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