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城印象　　　文 / 易宁

wolong · 发表于 2012-4-22 10:26:36

修城印象　　　文 / 易宁

　　“神姿仙态义宁的山，如情似梦修江的水”。
　　借用贺敬之先生写桂林的诗句来描绘眼前的这片河山，我看也不为过。
　　义宁，安宁闲适的古城；修江，逶迤修长的秀水。打开窗户，就是满目的苍翠。近水为绿，为你窗前的风景；远山如黛，是你窗后的画布；如此地亲山近水，你能说修城人不幸福吗？
　　
　　山谷桑梓之乡
　　
　　在修城，“山谷”要比“庭坚”这个字号响亮的多，因为“山谷公园”、“山谷饭店”都是修城的知名去处。
　　而我第一次听到“山谷”这个两个字，还是在修水南岭读小学期间，舅舅给我讲的一个有关清水岩的传说：
　　“黄山谷看中了清水岩夏季的清凉和安静，就在岩洞内借宿读书。可是每次睡觉时间，总有一群蟾蜍在不停的聒噪，吵的夜不能寐。黄山谷就用手中的朱笔在每只蟾蜍的头上点了一点。令人吃惊的是，蟾蜍头上的红点竟然永久不消，蟾蜍也果然不再吵闹，然后凡是清水岩附近的蟾蜍顶部都有一个红点点。”
　　舅舅的本意是想让我学黄山谷认真读书，可我却对那长有红点的蟾蜍有了兴趣，曾几次到清水岩洞中寻找，终无所获。
　　之后的中学课本也没有黄庭坚的诗词，只是到了大学才接触到，黄庭坚的知名度在普通学子中也许并不高吧。
　　这一次参加在修水举办的中语会年会，使我加深了对这位乡贤的了解。在第一堂公开课上，修中的吴灵敏老师为我们展示就是黄庭坚的《雨中登岳阳楼望君山》，当讲到“未到江南先一笑”一句时，我不禁也笑了。我很理解黄庭坚对故乡的思念之情。我不也是车到三都镇时就会心一笑吗？
　　下午，我们这些语文老师，当然要参观一下黄庭坚纪念馆。
　　黄庭坚书法碑刻吸引了我们，黄是“宋四家”之一，宋史称其“楷法妍媚自成一家，草书尤奇伟，坚没后人争购其字，一纸千金……”黄庭坚的书法有着精沉猖拔的笔力，那些劲健的长横、长撇、长捺，有如修江蜿蜒而去，又如幕阜孤松傲立，令人叫绝。
　　黄庭坚一生，仕途坎坷，运乖命蹇，郁郁难展其怀，但其诗文书法方面的成就，却开一代先河而千古难灭。在这位伟大的历史文化名人诞辰960周年的时候，我们这些后生晚辈在他的雕像前不禁默然肃立，心中生起一种由衷的敬意。
　　黄庭坚的祖居是修城上游二十多里的杭口双井村，湍急的修水流经双井后，倏然趋于平缓，坦然如镜，水蓝似黛，至修城，号曰十里秀水，如今抱子石水库蓄水之后，更是美丽如画。我们都很想去看看，但路途遥远，时间有限，也只有作罢了。
　　最后去的五杰广场，是修城另一个彰显文化之地，我们在这里了解了陈宝箴、陈三立、陈寅恪等人物，确实为修城这样一个“五里三举人，七里两翰林”的才子之乡而感到惊叹。修城古有“文章奥府”之美誉，更是“濂溪弦铎之地，山谷桑梓之乡”。今天的修城，教育兴盛，北有修水一中，南有琴海、英才，我想这种读书之风一定会很好地传承下去。
　　
　　鹦鹉老街

　　修城是如此的狭窄，城外却是如此的宽敞。
　　你要是喜欢清净，不必着急，紧走几步便是城外。你可以摆渡去云崖寺听暮鼓晨钟；你也可以爬到凤凰山顶看日出日落。
　　你要是喜欢热闹，也不要紧，人声鼎沸的宁红市场，车水马龙的衙前大街，你一定会喜欢。
　　鹦鹉老街却是我的钟爱。修城所有街巷，鹦鹉街算不上阔绰，却也似修水姑娌的腰带，别有一番韵致。记忆中的鹦鹉老街一头连着东门，一头挑着西摆；而两端的浮桥沟通着东西南北。如今，这条美丽的腰带被硬生生地切掉东边的一大段，只有黄土岭段还在新起的“东盟新城”和“东方巴黎城”之间苟活残存。
　　冒着冬日的微雨，我独自在老街上徘徊。我喜欢这样逼仄的街道。它那么窄，张着两只手，可以同时在王家的菜摊子上抓两根葱，到周家的豆腐架上拣几块豆干；人又那么多，使你能体会到什么是“摩肩接踵”和“熙熙攘攘”。在这里，我依然被它那种百年的超然自若而感动，哪怕外面变化再大，岿然不动的大气和洒脱显示出老街的气魄。老街老了，但依然很兴旺。窄小的街道上都是些相熟习的街坊，他们彼此用软软的方言交流着，或留足碎语、或沿街叫卖、或讨价还价，也免不了吵架，吵起来声情并茂，平日里搓衣掌勺低眉顺眼的妇女，这个时候口才极好，倾街倾巷。
　　几乎所有的店铺都是前店后院，一爿一爿里挨立在街边。一个模样的院落，青砖黑瓦。巍然耸立的风火墙，乱云飞渡的檐牙。有一列厚薄均匀的杉板，开店时用来摆放货物，货物都是些修水人爱吃的熏鱼、熏肉，生姜、大蒜、芝麻、豆子、红薯片、瓷花片、盐菊花之类；间或有山东来的干枣，岭南来的桂圆。关店时杉板一上闩就成了门板；缝补、修伞、理发、打金器，卖包子的也夹杂其中，蔬菜担子就更多了，有红皮的脆萝卜，有翠皮的包心白，有白皮的甜心薯，带叶的鲜艳欲滴，结实的饱满肥硕，也沾了一些修城山水的灵气。卖菜的挑着担子从东头走到西头，再从西头走回来，不知道一天要走多少个来回。雨水道是街道的中轴，上面用青条石铺就，有的地方换成了水泥板块，岁月的磨痕历历在目。雨水没入这条地下沟渠，悄无声息地入了修江。而当铺巷、肖爷巷、公敏巷、周家巷、余自荣巷等支巷仿佛鹦鹉街伸出去的枝条，摇曳着这条老街曾经有过的辉煌。
　　走出雨幕里深邃的老街。回首望去，雨雾又为老街添了几分神秘，几分古朴。老街的周围，已经是高楼林立，西摆古渡，已经是一桥飞渡。很感谢修城人，能为我们这些身在他乡的游子保存一桢活生的记忆。但年迈的老街还能保存多久？城市如人，应该有其个性的一面，如果千篇一律，那么修城还有韵味吗？
　　等我夜晚来到广场散步时，才发觉今天是西人的圣诞平安夜，衙前街、广场的商铺灯火通明，街道上拥挤着凑热闹的年轻人，这时我想起了鹦鹉老街，它一定静静地睡了，等待着明晨的忙碌。
　　
　　凤凰山云海

　　早起，想去爬爬凤凰山，可出门一看，雨是停了，却起了白茫茫一片冬雾，十步之内不见人影，手中的数码相机算是白带了。
　　但爬山是我喜欢的运动，何况山又这么近。
　　凤凰山是修城的靠背椅。我的外公每次春节都不太愿意到九江来，一个根本原因是九江刮的西北风确实让人难受；我想，修水没有冬风，大概是因为凤凰山的缘故吧。
　　凤凰山又称北门山，凤凰是美丽的名字，但我更愿意叫它“北门山”，因为有一年暑假时，我曾和外公一家租住在北门山腰，“北门”是比较亲切的称呼。记得那时的日常用水都是用一根细皮管子由山涧接下，再注入一大木桶中的。登上山顶当然也是经常的，但那时没有这样的山道。
　　如今的山道很好，这是县府为了推广全民健身而修的。和我一同爬山的有许多的人。他们急匆而上，急冲而下。来回一趟也只要四五十分钟。到家洗个澡还可以赶紧去上班。
　　等我奋力登上山顶时，发觉自己竟从冬雾中钻了出来。环顾四周，不觉一振，这是怎样的一片雾山云海。
　　我很幸运，竟在一次大雾天见到修城别样的风姿。这时间，雾气正像炊烟一样袅袅上升，一阵阵掠过山腰的松林。而且一阵比一阵浓烈。修河谷地中明晃晃、光闪闪的一片，似乎是放在修城上空的亮闪闪的大镜子，又如无边无涯的白茫茫的水面。那就是云海。只见云雾像棉絮，似轻纱，飞来荡去，盘旋缭绕在山峰间。南面的旌阳山和西边鸡鸣山仿佛海中仙岛。山峰时隐时现，变幻无穷，云浪在山下翻滚着，一会儿像万马奔腾，一会儿又似风樯林立，光怪陆离，景象万千，把个凤凰山点染得有几分仙气。
　　不一会儿，朝霞像一个俊美的小姑娘，从黎明的白幕后飘了出来。渐渐地天空由灰暗变的红润，直到有点发亮，红彤彤的一片，顷刻间红遍了东方。蓦地，从旌阳山侧绽露出一个椭圆形的红色光点。一瞬间，红点很快上升，变成半圆、大半圆。最后，在五彩缤纷的朝霞簇拥下，一轮晶莹剔透的胭脂色的朝阳腾空而出。太阳把金光射向了千山万壑，并穿透厚厚的云海，射向已经苏醒的修城。
　　我没想到，高差不到庐山一半的凤凰山，既然也有这样瑰丽的云海日出。是因为昨天的微雨和今天的阳光凑合，还是修城人本该就有这样的幸福。这让我想起宋代郭熙看山画山的体会：“山欲高，尽出之则不高，烟霞锁起腰则高矣”。意思是说画山的高峻，并不是在画面上一直往高处延伸，而只要在山腰画一片烟云就够了。我想今晨的这山也是借了烟云水雾的力量吧；至此，凤凰山在我眼中又多了一份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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