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里修江第一山

罗贤华

      南山崖是修江边一座高不过百米的小山，不险峻，不奇特。
      但是秀丽。山的临江一面是石壁，壁上披挂的是霹雳藤，藤的躯干遒劲，像蜿蜒前行的披着绿色叶片的蛇，或顺势而下，似乎要亲近江水，或扭曲向上，要与树木比高。翠绿的树，青葱的藤，把整座山抱起来，那么严实，那么亲热，就像这赣北大地的女人拥抱着自己的孩子或者丈夫。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南山崖之所以被人誉为七百里修江第一山，风景秀丽在其次，因为与黄庭坚大有瓜葛倒是主要的。想这个出生在南山崖上游不远处的学人，早在七岁时就以“牧童远远过前村，风吹牧笛隔垄闻。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算尽不如君”的诗歌而震惊乡邻。无人考证他幼年时是否到过南山崖，但是遗存的实物和家喻户晓的传说，可以证明他少年、青年时确曾到过南山崖。南山崖邻河的一块稍平整的石块，据说就是黄庭坚少时读书的地方，乡人们命之为读书台；南山崖邻河石壁上一个斗大的“佛”字石刻，也说是黄庭坚手书。民间流传，多少年前，修江南山崖河段波涛汹涌、河妖作乱，每每有舟楫行驶至此，往往船翻人亡，母哭崽、妻寻夫的哀号充斥着修江两岸。求学于外、回乡省亲的黄庭坚见状，要来纸墨，在石壁上笔走龙蛇，霎时风云斗转，修江河水呜咽有声。待一个硕大的佛字立在石壁上，云开雾散，水晏河清。地方官欣喜之余，马上聘请工匠，留黄庭坚墨宝传世，修江自此永享太平。
      黄庭坚不仅是属于修水的，更是属于广袤中国大地甚至全世界的。今年，我有幸到黄庭坚的流放地、终老地广西宜州考察，该市市委书记深情地说:“黄庭坚于我们有教化之功，我们永远怀念他。”在随后的参观中，我体会到其中的深刻含义。想当年，黄庭坚被贬至荒凉之地宜州，寄居于城楼西门的楼洞中，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但是他不气馁，始终保持着一个知识分子悯人救世的情怀，用微薄之力向当地百姓传授中原先进的文化和生产技术，迅速赢得当地官僚的重视和人民的拥戴。在他逝世后，老百姓自发护送他的灵柩返乡，并为他建造了衣冠冢。这次，我看到了修缮一新的庄严的山谷祠，瞻仰了位于巍峨的飞来峰下的黄庭坚衣冠冢。捻一根清香点燃，鞠躬……
      怀念一个人，应该用一种恰当的方式吧，要大声告诉他，我们想着你，哪怕时间的风雨猛烈侵蚀，我们也没有忘记你。修水作为黄庭坚的祖籍地，上世纪八十年代修建了黄庭坚纪念馆，馆名由赵朴初先生题写，字体古朴、庄重。进大门，顺着山势，蜿蜒前行，鸟鸣叫，花幽香，石壁上立着黄庭坚碑刻摹本。边走边欣赏，时间从掌缝间滑落。就是这样一个规模不大的地方，成了到修水的匆匆过客必到的地方。自2008年开始，我县扩建黄庭坚纪念馆，现该项目已顺利完工。那座数百年前的跨浦桥还在，那株活过千年的重阳木还在，只是那个新塑的黄庭坚大理石雕像，凝目滚滚修江东去，嘴角微翘，彷佛有千言万语要告诉后人……
      修江在一个点上停顿了一下，依然滚滚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