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内供奉县长，到底谁受到了侮辱？

　　一则“七旬老人土地庙里供奉县长，跪求帮讨医疗费”的消息在网上热传。发帖者介绍，老妇自称是河南信阳光山县泼河镇居民匡元秀，今年72岁，两年前女婿被人打断右腿，四处求助无门，只好在土地庙供起光山县长文宗锋的照片，希望得到帮助。对此，光山县宣传部回应称此举是“人身侮辱”，有诅咒被供奉者早死的意思。（4月21日《山东商报》）

    拦轿喊冤、跪地陈情、供奉清官……在提倡民主政治、文明开化的今天，是愚蠢甚至迷信的。但，如果法律和民主不能真正撑起民众的腰杆，除了下跪乞求，民众似乎别无选择。腰杆不硬，则膝盖柔软，这也是为什么尽管身在开化的社会，民众屈膝告求现象依旧层出不穷的原因。

    土地庙供奉县长是“人身侮辱”？

　　县长的相片被老乡供了起来，并不断接受跪拜磕头，这事透露着几分离奇，不过，却也并不费解。求助无门的老人不过是希望通过这样的举动，引起县长乃至她所理解中的“青天”们的关注而已。老人的表达方式或不甚妥当，但却并非有意“侮辱”县长，其遭遇的社会不公才是关键。当地部门不问情由，武断地认为是对县长的“人身侮辱”，不免令人遗憾。

　　当然，当地也表示“已经着手调查此事”，称将出资给予救助，这是应该的也是必要的。不过，我以为，“调查”应该找准方向，即不应该专注于“人身侮辱”的调查，而应该着重调查一下表象背后的真实情由。具体地讲，首先要查的是，事情到底是不是如老人表述的那样，女婿无故被人打了，手术费没有一文？什么人打的？其间是否潜藏着被侮辱和损害的悲伤和无奈？

　　其次，县里似乎也该查一查，这两年老人都向哪里求助过？各级部门有没有主动给予老人及其家庭以切实帮助。如果不是实在走投无路，老人大概是不会采取这样离奇的求助方式的。同样，县里边还有必要反思、检视一下，在经济发展的过程中，社会救助的制度建设有没有跟上，有没有一些可行、可靠的救助渠道，以满足底层民众在遭遇灾祸时能得到及时帮助？

　　与这些问题相比，调查老人的行为是否构成了对县长的“人身侮辱”，似乎并非急务。一个70多岁的老太太，如果不是对县长、对公权力保持着十足的信赖和期待，也不可能面对县长照片顶礼膜拜。相应地，如果当地政府只是关心县长是否“被侮辱”，而将老人此举的真实情境轻轻带过，那可不只是寒了百姓的心、辜负了民众的期待，或还是对县长真正的“侮辱”。

　　“以民为本”，不能只是停留在口头上，更不能动辄就认为自己被民众冒犯。对民生疾苦保持敏锐的体察，应该是公职人员的本分所在。一个公平公正、温暖无处不在的社会，不仅是民众之福，更是官员的幸运。“侮辱”云云，不免有避重就轻、吹毛求疵的嫌疑

   供奉县长，谁侮辱谁

　　老人之所以把县长供起来，是为了帮女婿讨个说法。老人的女婿两年前被人打伤，花了数万元医疗费，已经两年也未见个说法。老人无奈之下，只得出此下策。

　　以前在影视作品里经常看到这样的场景，百姓拦下县官的轿子喊冤。古时县官老爷的轿子行进速度较慢，还有被拦下来的可能。可是今日的县长的座驾就没那么好拦了，一个是容易违反交通规则，更重要的一点是，县长的“宝马”经常有警车开道，等闲人近不得身。前两天传出有县长在警车护驾下闯红灯撞伤行人，犹自不下来一顾。县长与百姓隔绝如此，人家也只好遥对你的头像跪求了。

　　如果说这算一种侮辱的话，那么有些官员倒是应该想一想，自己有没有被侮辱的资格。据发帖者称，老人听说光山县县长文宗锋是出了名的包青天，为官清廉正直，常为老百姓伸张正义，深得老百姓的信任和爱戴。因无法联系到文宗锋，只好通过这种跪求的方式，让文县长在百忙之中过问此事并帮忙讨要医疗费。可见，人家不是阿猫阿狗都跪的，因为有些官，根本不把百姓疾苦放在心上，跪了也没用，所以也就不值得跪，不愿意跪。当地宣传部门回应称此举是“人身侮辱”，我却觉得这是对文县长的一种表扬，如果他是一名贪官、一名不作为的县官，会享受这种待遇吗？

　　说到侮辱，倒是当地的相关政府部门侮辱了自己的职责。一个县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件，总不能让县长都来亲自过问、亲自处理吧？正是因为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办事不力，没有把本应解决的事情解决好，导致县长被“侮辱”了，难道不该感到惭愧吗？

　　其实真正受到侮辱的还是讨个说法而不得的百姓。本来，当官就得为民服务，替老百姓解决好大大小小的事情 ，现在为了得到起码的帮助，求告无门，才不得不跪下来，这难道不是最大的侮辱吗？

    “老人供奉县长”到底侮辱了谁

　　把权力供上神坛，磕头下跪告求正义。这对于提倡文明法治的时代，不只是悲哀，更是讥讽。文明的社会里，法律就是公义的化身，理应是公民所信仰、所崇尚的，是民众在遇到不公告解和诉求的对象。七旬老人供奉权力、跪求“青天”县长，到底是无知迷信，还是女婿无辜被人用钢筋打断右腿维权无门后，才不得不采用这种迷信的方式祷告正义的垂怜。

　　当地县长被公众誉美为“青天”，想必其十分消受这种信任和爱戴。正如张北县县委书记李雪荣，对于“群主自发制作”的、被捧为“太阳”的、肉麻的“马屁”MV欣然接受。只是，这位被民众捧为“青天”的县长，在面对这位老者的设坛供奉时，会不会感到良心难安。2009年底，老人的女婿就被人无故伤害，不但作恶者未能绳之于法，被伤害者的困境也一直无人问津，“青天”之下，怎能容得下这样的丑恶和麻木出现？

　　更让人心寒的是，当地权力部门对于老人这种朴实的诉求方式，不但不予以同情，不去查处作恶者，解决老人困难，反倒认为这是人身侮辱，追究老人的责任。权力此时的雷厉风行，让人觉得不是欣慰而是寒意。用当地官方的话来说，老人的这种行为是“诅咒县长早死”，老人迷信是因为权利受损，无奈之下的告解，而权力如此锱铢必较、如此迷信，恐怕就辜负了“青天”的美誉。

　　这，似乎让我们看到了某些地方基层权力的真实面目：民众肉麻地称颂政绩，称赞“青天”、“太阳”，权力则开门笑纳；而如果民众以供奉权力、跪求祷告的方式表达诉求，便雷霆大怒。可是，难道掌握权力者就不知道：无论是赞誉功德还是跪求祷告，表达的诉求是一样的，即渴求清明公义，表达的情感也是一样的，即信任和敬畏。同样的诉求和情感，只是形式不同罢了，可权力却表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对于美誉满面春风，对于供奉却雷霆暴怒。

　　官字两张口，造成了权力和民众话语的失衡。现如今，对于民众的陈情诉求，又摆出两张不同的脸，足见某些权力的虚伪。而这，恐怕也是某些地方基层权力秉性：只许夸赞，不许批评，甚至充满信任、充满善意的批评也是恶。而从权力勾勒的截然不同的脸谱中，我们大抵可以知道：为什么当前的民主监督亦步亦趋，为什么百姓的合理诉求、合法申告会遭遇到权力各式各样的阻力了

  被“供奉的县长”心里有没有愧

　　当地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习俗，我们还不清楚。但在笔者看来，即便真有这样的习俗，又该如何？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一位年过七旬的农村老大娘，与县长前世无冤，今世无仇，如果突然要诅咒县长“早点死去”，那心中该有多大的冤，多大的仇啊？对待这种“奇特”的现象，难道官员们不应该有一点好奇心吗？难道不应该去追寻一下背后的隐情吗？

　　不过笔者还是深信，中国老百姓的本质是非常善良的，尤其是像这样的农村老大娘，很多在日常生活中甚至吃斋念佛，断不会轻易诅咒别人。她在土地庙里供奉县长照片的举措，与其说是诅咒，毋宁说是一种表达，充其量也不过是对自己的冤屈无处伸张的一种无声抗议罢了。

　　试想，假如事情真的如报道中所言，“她女婿无故被人用钢筋棍打断了右腿”，这说明当地治安状况是大成问题的，作为一县之长，难道不该进行调查吗？退一步说，即便老大娘的女婿并非无辜，但“打断了右腿”这样的重伤害案件，相关部门不抓打人凶手，不做治安处罚，更是不审不判，不闻不问，难道养那么多官员都是白吃干饭的吗？最低限度也是不作为吧？最后，老大娘女婿的手术费没有着落，手术无法顺利进行，搞得不好要落下终身残疾，这意味着当地的医疗保障等福利也存在严重漏洞，县长对此就完全没有责任吗？

　　前面谈到的各种可能性，只要有一种是真实存在的，我觉得老大娘就可以“诅咒”，因为这完全是因为官员失职在先！况且，一个人到了“诅咒”别人的地步，其实已经极为可怜了，因为她已经陷入了完全无助的境地。

　　从政府或者官员的角度看，老百姓“供奉县长”，说明他们对官员还没有完全绝望，还是抱有期待与希望，甚至还有一定程度的信任在其中，这难道不应该让包括县长在内的官员们感到内疚和欣慰吗？

　　从根本上说，老百姓用“供奉县长”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诉求，正说明正式的、常规的表达渠道阻塞，老百姓有了冤屈，有了需要解决的问题，用什么样的方式让县长知道呢？上访不行，热线电话打不通，写信石沉大海，拦轿喊冤更不可行，现在县长都改坐奥迪轿车了……说不定“供奉”一下还有用，这不，县委宣传部的吴科长已经知道了，我估计县长很快也会知道了。

　　在现代政治理念中，官员应该是人民公仆。作为官员，听到老百姓“供奉”自己的消息，首先应该感到惭愧，因为这是一种讽刺，也是一种劝谏，这说明自己的工作存在严重问题，老百姓的表达渠道还不畅通，而不应该条件反射联想到什么“侮辱”。古人尚且“衙斋卧听箫箫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今天的官员听到民间的“疾苦声”不仅不同情反而感到不满，岂不是连古人也不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