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顺：表弟是个剃头匠

表弟是个剃头匠

○陈太顺



    明天就要走了，去城里打工，不去不行啊，在家只能坐吃山空。一家老小的日子今后可咋过?唉，像我这样没有文化又毫无技术专长的农民，到建筑工地，只能给人家挑挑石灰桶子，推车运运水泥、砖块，最尖端的技术活不外乎就是扎扎钢筋了。

    当初，一家人商量好我和表弟一起去打工，几天以后表弟告诉我他不去了，他要在村里给人剃头，他说外出打工也是为了挣钱，留在家里剃头也能挣钱，在家总比在外面强，他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一个人举目无亲在外打工，那份罪是明摆着的，不受也不行，谁叫咱不会手艺呢。

    日子过得快，转眼就到了年底，幸好工头没打白条，除了吃、喝、住的费用外，还给了两千多元工钱，身上有钱心里高兴，那两天两夜排队买车票的艰辛和挤车挨饿所受的洋罪，全让回家的好心情给抵消了，而且一路上“天下无贼”，真是天助我也。

    到我家来得最多的是表弟，问这问那的也是表弟，他问城里的房子高不高，汽车多不多，干什么活，住哪儿，吃馒头还是吃干饭，30多岁的人，就像孩子一样，样样都想知道，刨根挖底地问了好几天。他问的新鲜事我都一一照实说了，他没问的我也告诉了他，我说：“端人家的碗，看人家的脸，吃人家的饭，服人家的管，替人家干活不能耍滑头偷懒，人家大工头小工头可都看着咱呢，不顺眼就换人，你能咋的，想进工地卖苦力的人还在外面排长队呢。”

    说到这，我羡慕起表弟来，他凭一手剃头的手艺，在家过着安稳的日子，收入也不比我低，他告诉我他一天能剃十个头，乡里人剃头不用刮脸，不用吹风，更不用抹油，剪短就行。所以，剃十个头要不了半天就可完工。剃一个头一块五，半天就挣15元，那一个月一年呢，收入就可观了。

    我后悔当初我怎么就不学一门手艺呢，有了手艺就不必一定要外出打工了，少受了背井离乡之苦，还落得个轻松自在。表弟的剃头活长年不衰，因为头发长了总要剃，剃了又会长，人人都一样，因此，就有剃不完的头，赚不完的钱，吃不完的饭。

    又过了许多年，我也渐渐老去，干不动重活了，告老还乡在家，这时候的表弟比我风光多了，他靠剃头赚来的钱盖了三间灰瓦平房，雪白的墙壁在阳光下显得夺目耀眼。

    此时，我仿佛看见表弟担着剃头挑子，一头是脸盆、剃刀、毛巾，一头是高凳、围布，他的挑子一晃一悠、一晃一悠很有节奏地穿过田间小道，走了一村又一村，他的吆喝声被布谷和小燕子译成春天的小曲子，是的，表弟有剃不完的头，走不尽的路，哼不完的乡间小曲，他是在唱着歌过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