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救不了楼市，暴跌将是必然

（2008年旧文）

很多人迷信政府的能力，他们认为政府无所不能，如：
- 楼市“有价无市”是调控的功劳；

- 房价下跌会威胁金融体系的安全，因此政府“不会让楼价下跌”；

- 政府有许多货币和政策工具，他们想让楼价涨就涨，想让楼价跌就跌。

然而被很多人忽视的事实是：市场从来不听政府的话。前期房价“越调越涨”就是明证。经济问题有其自身的规律，不是任何力量所能左右的，包括政府。

历史经验表明，当资产价格经历快速、非理性的上涨之后，要想阻止暴跌几乎是不可能的，唯一不确定的只是崩盘发生的时间。至少到目前为止，人类还没有找到过让泡沫持续不破的方法。而在经济史上，也从未出现过政府成功拯救楼市的先例。一般来说，股市是楼市的先行指标，股市的暴跌会沉重打击投资者信心，并让许多人的财富瞬间蒸发。资金不足与信心危机在一段时间之后会蔓延到楼市，楼价暴跌将紧随其后，日本地产泡沫、香港金融风暴均是如此。房地产通常是一轮经济景气周期的最后一个泡沫，之后遭受打击的经济体将陷入长达数年，甚至数十年的衰退，任何试图“拯救”经济的政策不仅最终会无功而返，而且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中国房地产市场目前的窘境其实只是对之前所犯错误的一个体现。暴涨才是错误本身。如果当初在地价、房价即将开始暴涨之时政府能进行有效干预，阻止泡沫发生，那么根本不会出现今天的问题。然而非常不幸，今天我们所看到的许多“经济问题”往往不只局限于经济层面，这也是许多主流经济学家的致命局限。我敢说即使时光倒流，回到过去，让决策者重新决策一次，他们仍会选择现在这条路，放任地产泡沫的生成。

2007年美国次贷危机爆发至今，美国政府拯救房市的行动不可谓不激进：联邦基准利率由5.25%大幅下调到现在的1.5%，本月底可能还要降息；每人1000美元的财政退税计划；延长债务人丧失抵押品赎回权的时间；3000亿美元的房市救援法案… 然而我们不仅没有看到一丝房市止跌企稳的迹象，反而在9月底10月初次贷危机全面升级为金融危机。救楼市？用什么救，无非是一些类似的货币和财政政策，我们真的有能力做得更好吗？

现在，真的是时候把我们的老祖宗——马克思的《资本论》翻出来读一读的时候了。

“一切现实的危机的最后原因，总是人民大众的贫困和他们的受着限制的消费，但与此相反，资本主义生产的冲动，却是不顾一切地发展生产力，好像只有社会的绝对的消费能力才是生产力的限制。”（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548.）

我国仍然处于社会主义社会，但是许多领域的私有化，以及以追求利润为唯一目的的经济形式在近年的不断扩张，已经成为一个事实。个体经济、集体经济在我国 GDP中所占的份额逐年被挤压，而掌握国家宏观大局的国有经济似乎也由先前的注重国计民生，右转变为追求利润。近年我们在媒体看到、听到的最多的词便是 “GDP”和“产业化”：政策导向看GDP（救楼市的实质还是担心会影响GPD增长），地方考核看GDP，教育产业化、医药产业化、住宅产业化…而这些 GDP、产业化对于改善民生、扩大内需有多少作用似乎没人很关心。地产行业作为企业，必然遵循“利润极大化”原则，这无可厚非。但由于地产对GDP的拉动作用，使得地产企业和政府形成“共同利益”，轻易绑架政策，让政策为自己集团的利益、而非人民大众的利益服务，这才是问题的根源。2007年8月13日所发布的24号文就是如此。这个《关于解决城市低收入家庭住房困难的若干意见》“旗帜鲜明”的规定除低收入和中低收入之外“其他收入群体通过市场解决住房问题”。

但是，这个“其他收入群体”的收入或许并没有资本利润追求者想象的那样高。长年以GDP为纲的政策导向，虽然使GDP以让西方世界惊诧的速度增长，但百姓收入占GDP的比例却在不断降低（见下图）。这说明我们的政策在成就少数富人的时候，却造就了多数的穷人。

老百姓的“闲钱”已经越来越少了。目前高企的房价不仅没收了百姓现存的几乎所有收入，而且透支了未来的“剩余价值”。在这种劳动所得几近被“榨干”的情况下，即使利率降低了，公积金贷款额度提高了，买房给办户口了…但… 让百姓用什么买好呢？或许有些“相对富裕的小中产”还留有一些积蓄，可他们敢买吗？独生子女意味着“二对五”。父母病了，但你“医药产业化”了，用什么给父母看病？子女大了，但你“教育产业化”了，用什么让子女上学？通货膨胀了，物价全面上涨已让人入不敷出，每月微薄的工资里还要抽走50％去还房贷，如何活呢？地产大鳄们整天鼓吹诸如“城市化，农民工进城”之类的“刚性需求”论，“好像只有社会的绝对消费能力”才是房价上涨的限制，但真的是这样吗？

地产业所面临的最终问题其实就是一句话：“有效需求不足所导致的产能过剩”。什么是“有效需求”？有效需求是指需方不仅有需求，而且具备购买力。一个街头乞讨者也有购买汤臣一品的需求，但这不是有效需求。“资本主义社会的主要矛盾就是资本家为追求利润最大化所进行的扩大化再生产与人民有效需求不足之间的矛盾”。有趣的是，我们痛批资本主义、人人耳熟能详的标语式的大道理，如今却用到了我们自己身上，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和耻辱。在上海这样的城市，更是光怪陆离：一面是幢幢空置的高楼和渺无人烟的小区，而另一面却是大多数人买不起房的尴尬。楼市总需求与总供给的“双过剩”充分说明当前社会存在极大问题。

历史无数次证明，“资本家利润极大化与群众有效需求之间的矛盾”在资本主义范畴内是无解的，这也是资本主义国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爆发一次经济危机的原因。在利润极大化原则面前，货币政策与财政政策都无法解决百姓有效需求不足的问题。或许有人认为，中国富人多，另外外资和“热钱”都有能力托起楼市。但这种想法过于天真。富人、外资和热钱投资楼市不是为了自住，而是为了“以钱生钱”，这就决定了在房价升值空间不大的情况下他们不会再贸然入市。当世界金融危机愈演愈烈之时，抛出资产、持有现金才是明智之举。近几年楼市前所未有的暴涨，外资与热钱早已赚得盆盈钵满，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开始获利了解，是因为中国尚未开启资本可自由兑换的大门。但是，随着跨国资本对我国决策层所施加的越来越大的压力，这个门迟早是要打开的，而那时境外资金可能会全面出逃，楼市将暴跌。

美国总统罗斯福曾经说过一句话“要想成就富人，先要保全穷人”。或许我们也必须经历一场危机的洗礼才会真正明白这个道理，而那时中国才真正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