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健军：必然的虔诚

必然的虔诚
○樊健军

    2月28日，我在九江火车站枯坐了四个多小时，晚上九点二十分才上了Z68次列车。从接到鲁迅文学院的入学通知开始，北行已经是一种必然。也许这一辈子，从我接触文学的那天开始就注定会有一次这样的旅途。候车室到处都是脸孔，可没一张脸孔是我熟悉的。我想找个人说几句话，都是爱理不理的态度。后来我将座位让给了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年男人，湖北黄梅的，也北上。可能感激我给他让了座，支应了我几句。之后我就在走廊里站着。

　　到北京已是3月1日早晨七点半了。在选择坐公交或地铁时犹豫了几分钟，最后还是上了出租车。到鲁院，报了到，拿了房卡，直接进房休息了。第二天，坐在鲁院的教室，以前在杂志上网络上见到的名字，现在都成了一张张真实的笑脸，我激动，忐忑，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他们都是真实的，我也成了真实的，真实地同他们坐在同一个空间。有位同学说，他接到鲁院的通知时感觉就是接到了鲁迅的通知。是的，“鲁十五”的51位同学，谁都怀抱着必然的虔诚。

　　来自《绿洲》杂志的编辑王晖，真诚的声音里饱含了无法抑制的情感，她说，也许她一生只出这一趟远门，目的地就是鲁院。别人问她，那么远，怎么来的。她说骑马来的。一个纤细的女人跨在马背上，向着她梦想的地方行走，那是多么让人感动的旅途。那一刻，我宁可相信她真的是骑马而来。

　　来自阿拉善的恩克哈达，一个蒙古汉子，双语写作，说话时的姿势有几分像摔跤。他说没有长调，没有马奶酒，诚挚地向老师献上了哈达。我从他的脸上阅读到了纯净，向往，以及草原的辽阔。

　　贵州的肖江虹，话里透着幽默。第一次班会时，他同我一样坐在第二排，同学们的自我介绍从前排开始绕一个圈，再从对面的第二排绕回来，最后一个自我介绍的是他。他说读书时成绩总是最后一名，现在自我介绍也是最后一名。读书时他父亲问他，将来上什么学校，他回答说到北京读大学。他父亲笑他，如果肖能上北京读书，他一头撞死。肖说，这次来鲁院没敢告诉他父亲。从他的幽默中，我品出了他潜藏内心的某种丰盈。

　　我谈到了我自己。我先后三次去广东，三次都回到了出发的小城。第一次出去时，我对自己说，不触摸文学了。可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因为离开了文学，心就空落落的，我只好回来了。第二次出去时，我告诉自己，坚决不碰文学了，又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又丢魂落魄回来了。第三次出去时，我给自己下了命令，无论如何不写小说散文了，可我的内心不听从我的劝告，在深圳工作七个月后，最终灰溜溜地回到了小城。

　　从2005年开始，我认真对待了文学。到2007年，我已经死心塌地，跟文学结缘一辈子。不离不弃。这一群人，包括我，都是听从内心召唤的人。对待文学，是一种必然的虔诚。一生，甚至下一生。依旧不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