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生日

父亲的生日

李学军

　　正月十六是父亲七十九周岁生日。为了尽儿女的孝心，也为了答谢亲朋好友们多年来对父亲的关照，我和远在厦门工作的姐决定这天在修水老家找一家稍微大点的酒楼，摆上几桌酒席，邀请亲朋好友一起聚聚。可父亲知道后，极力劝阻了我们。
   
　　小时候就听祖母说过，父亲的生日是在元宵佳节的第二天，每逢这天来临，她便早早下厨，亲自为父亲端上一碗有两个荷包蛋的长寿面，算是送给父亲的生日礼物，并嘱咐父亲又长大了一岁，更要懂事、更要好好地读书做人。父亲成家后，做一碗有两个荷包蛋的长寿面就是母亲的事了。母亲是街道干部，平时工作也比较忙，但在父亲生日这天，她再怎么忙，也会为父亲做好这碗长寿面。父亲习惯了这种平淡、简单但情意深长的生日礼物，他从不愿意这一天特地加菜添汤，更不愿兴师动众大摆筵席。
   
　　1990年10月母亲病逝后不久，姐和我先后在外地成家立业。父亲已病退在家多年，一个人孤苦伶仃，甚是寂寞。我们曾多次央求父亲和我们一起生活，父亲都以在外地生活不习惯为由婉言谢绝。我们说不过父亲，只好随他。可是，我们的内心总是牵挂着他。
   
　　一曲《常回家看看》表达了中华儿女对家的眷恋，以及父母对子女的心声。同时也呼吁我们即使工作再忙也不能忘记养育我们的父母，应该多回家看看……每当这首歌在我耳边回荡时，我的心里就是一阵酸楚，不由地想起父亲。
   
　　相对于远在厦门的姐，在九江工作的我离老家较近，200多公里的车程，半天就可以到家。但凡每年节假日，我都会尽量赶回家看看。父亲每逢见到我，都会语重心长地和我聊家常，谈谈人生感悟：学会自信、忍耐与宽容；养成看书和写作的习惯；试图发现生活里的真善美；与有思想的人交朋友；改掉自身的不良习惯等等。尽管父亲的话是老调重弹，但我还是会静静地聆听父亲的教诲。待要离开修水时，父亲都会默默地送我，每每望着父亲在人群中渐渐消失的背影，我都会想起朱自清的《背影》。
   
　　我和姐商量为父亲续弦，一来父亲在家有个伴，他们可以相互照顾。二来我们在外也少些牵挂，可以安心工作。父亲续弦后，心情舒朗好多，他已经慢慢地从思念母亲的郁闷里走了出来，我和姐的心也释然了许多。
   
　　自从我和姐在外地工作后，都没有时间在父亲生日的这一天陪伴他，更不可能像祖母和母亲那样，亲自为他端上一碗盛有两个荷包蛋的长寿面。我们只能拜托继母，请她替我们献给父亲乐意接受的生日礼物，而我们姐弟俩只能在电话里祝父亲生日快乐、健康长寿！
   
　　2004年春节，父亲应邀在姐家过年，此时，继母因脑溢血走了两年多。因为父亲在厦门过年，我一家三口在小年过后，就匆匆从九江赶往厦门。姐打算在父亲生日那天为父亲庆贺一番，父亲硬是不同意。我和姐商量，初三是姐夫的生日，我是腊月二十九的，就提议三个人的生日定在初三这天一起过……父亲这才没吱声，算是同意了。这天，家宴氛围极好。桌上摆了好多菜，还有一个大生日蛋糕，我们祖孙三代以茶代酒，聚在一起欢歌笑语：“祝您生日快乐！”我们开心极了！姐特地买了一部手机送给父亲，父亲说太贵重不愿接受。姐说：“爸，这是我们为了和您联系方便才买的，您无论如何都要收下！”面对女儿的一片孝心，父亲无话可说，只好收下。
   
　　父亲常说，勤劳节俭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我们应该继承和发扬，不能因为生活水平提高了，就忘记它，抛弃它……
   
　　也许是为了阻止我们宴请亲朋好友坐在一起为父亲祝寿，父亲说：“我快八十了，有什么值得庆贺的呢？你们为我祝寿，是尽了孝心，是让我开心了，可是你们想过没有，被邀请来的亲朋好友要破费钱财，我心何安？我之所以平淡简单地过日子，就是图个轻松愉快。只有勤俭节约，没有精神压力，我才会安心、幸福地度过晚年……”我拗不过父亲，无奈地答应了。面对他，我的心中充满了敬意和深深的愧疚！我仿佛看到了落日的余辉，也仿佛看到了风中的烛炬！
   
　　“百善孝为先”，父亲不让摆家宴，为其祝寿，我心不安。春节期间，父亲看我一脸的忧伤笑着说：“你的孝心我知道，心领了！你要是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就送我一个几十元钱的‘随身听’吧，我在散步的时候听着这优美的乐曲，就是一种甜美的享受！”
   
　　初六回到九江，我就赶往“数码电脑城”，买了一个名牌的“随身听”，并花几天时间在网上大量搜集民歌、小品、二人转以及戏剧等，来充实“随身听”。元宵佳节前，我特地请假携妻带女又赶往修水。父亲接过“随身听”，笑眯眯地说：“花了150多元吧？”“咦，你怎么知道？”父亲笑而不答，一味地责怪我不该买这么贵的，有个几十元的就行了。
   
　　正月十六这天，父亲的生日宴如他所愿在家里过，也就是自家几个人坐在一起。餐桌上的生日蛋糕是我执意要买的。除了一碗盛有两个荷包蛋的长寿面外，也就比平时多了几样家常菜。我们都争先恐后地以奶代酒，恭祝父亲生日快乐、健康长寿！父亲笑了，笑得那么灿烂。
   
　　望着父亲那张清瘦老迈却很灿烂的笑脸，我的脑海里不禁涌出他常说的话语：“工作上向前看，不要落人后；生活上向后看，要知足！”父亲1934年出生，1951年入伍，复员后回到地方一直从事新闻、文化工作，几乎年年是先进工作者。父亲就是这样一个工作不落人后，生活常知足的人。
   
　　今年最流行的话语是什么？“提倡节约、反对浪费”，我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淳朴、善良、节俭而平凡的人。我敬仰我的父亲，谨以此文作为生日礼物，献给我的父亲！同时借此机会，真诚地祝愿天下的老人永远健康、永远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