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点火焰

那一点火焰

○徐春林

    这次竞选科长适合人选只有老杨一个人。

　　老杨是个老干部，作风扎实是没得说。年年都是先进个人，优秀***员，工作积极分子。从中央到省市，得遍了所有的荣誉，可不知道为什么，干了大半辈子还是一名最底层的机线员。

　　他不着急，老伴却着急了。成天在老杨面前唠叨着：“你这么大年纪了，跟你同进电信局的人哪个不是领导，你就愿意这么窝囊？”

　　老杨不是没有才华，要不然也不会年年得先进。关键的问题就出在每次竞选都出漏子，在关键时候一个字都挤不出来。这也不能完全怪老杨，领导给他一张白纸就是不让他说话。年年只要上面有指标，无论是先进个人还是先进积极分子，局里都推荐他去领奖。每次回来老杨都把证书放在橱柜里锁了起来，他看得很重，谁都不让去碰。

　　有了这些大大小小的荣誉，三十年来他竟糊涂得没有半点怨气。关键的是现在腰出了问题，经常疼痛得下不了床。看着他那痛苦的样子，老伴真希望他不要再干那个机线员的工作。

　　那天下午，他忍着疼痛悄悄去了医院。看病的医生老冷跟他是熟人，给他看完后皱着眉头说：“老杨，你这病真的不适合当机线员了。”

　　老杨满不在乎地问：“咋了？”

　　“你这是骨质增生，不休息会出大问题的。”老冷严肃地说。

　　“没那么严重吧！你们医生就是喜欢夸大病情。”老杨不屑一顾地说。

　　老冷还是给老杨开了张疾病证明书，叫他去单位向领导汇报下病情，先请半年假休息下。

　　老杨拿着疾病证明书，左想右想还是去了局长办公室。刚刚走到门外，只听见局长在里面说：“老杨真的是太辛苦了，这次科长是非他莫属。”

　　老杨没有敲门，他悄悄地离开了。

　　回到家后，老杨喜忧参半，把疾病证明书丢进了炉子里。看着那张盖着红印的疾病证明书化为灰烬，他这才吁了口气。

　　这次竞选科长老杨完全有胜算。局长为了确保这次竞选成功，提前帮他做了手脚。其它有点资历的技术员都调到其它部门，只留下一个刚刚分来的女大学生作为他竞选的对象。还请枪手帮他弄好了一份演讲稿。

　　竞选以演讲为主，再加实战经验。最后得两项分数加起来才能胜出。

　　女大学生先演讲，她说了一个美国摄影家为自己的事业掉下悬崖粉身碎骨的故事。这个故事老杨刚刚来电信局的时候他也听一个老机线员讲过，只可惜那个机线员没有干多久就改了行。

　　女大学生说，她会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热爱的职业。说到最后居然热泪盈眶。

　　女大学生讲完后，台下掌声一片。此时老杨也感动得流下了眼泪，还一个劲地向大学生竖着大拇指。

　　换作老杨演讲了。他没有打开局长为他事先准备的演讲稿，只是把他在机线员岗位上的故事讲给了大家，啰啰嗦嗦说了好久。
　　台下的掌声响得特别的热烈，他真实的故事感动了许多人。

　　竞选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公告贴在机线科的门口。很多人都围去看，老杨没有去，他屏住呼吸站在那里，在他的魂里看见了一点火焰，还有一只飞蛾向他扑来。

　　许多年后，老杨终于死在了机线员的岗位上。

　　那年清明节，一名手捧白合花的女子来到老杨的坟墓前。深深地向老杨鞠躬，抬起头时仿佛看到了昔日的荒山被满山遍野的花朵“淹没”。

（作者单位：修水广播电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