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父的三巴掌

继父的三巴掌
○ 陈锡仁

　　从我七岁过继算起，随继父一起生活了40年。烙在我骨血里磨不掉的是继父印在我屁股上的三巴掌。

　　第一巴掌是我10岁那年夏天。我和同学从卖西瓜的老大爷地里偷了一个西瓜，跑回家躲在屋檐下吃。

　　“哪来的西瓜?”继父从外面进屋看见了问。“偷的。”我还觉得挺得意。“啪!”继父二话没说，把我拽过去照屁股就是一巴掌，痛得我腿肚子直转筋，咧开嘴半天没哭出声来。

　　“做贼!与老鼠一个祖宗!恨死人!把瓜扔了，不许吃!给，给老头儿送钱去!”继父那严肃的表情是我从没见过的，我怕极了，接过两毛钱，扔了瓜，咧着嘴给卖瓜人送钱去。从此，再稀罕的东西我也不曾动“偷”心。

　　第二巴掌是我14岁那年。这一年我考取了县城中学。继父将卖柴挣来的钱送到母亲手里说：“这是给仁儿上学备用的，你放好。”我看见母亲将钱压在床被底下。

　　“福哥”，邻居张奶奶一大清早叫开我家门，喘着粗气在院子里跟继父说：“我家媳妇要生孩子生不出来，得送医院，你手头有钱不?”“有。”继父说完便往屋里跑。我赶紧把床被底下的钱换了个地方藏起来。母亲揭开床被一看，“钱不见了!”便对张奶奶说：“你先送人上医院，我找到就给你送去。”见张奶奶小跑走了，我拿出钱给继父看：“这是我上学的钱，不能借给她。”继父把我拽过来照准屁股“啪!”就是一巴掌，然后夺过钱跑了出去。“小孩子就是不懂事，谁能保证一辈子没个病灾。”继父送钱回来怒气未消，瞪着眼训我。母亲在旁边说：“打得好!真不懂事，该把屁股打烂。”从此，“帮”字在我心里有了深刻而特殊的含义。

　　第三巴掌是我16岁那年。那年，我考取了市师范学校。由于家庭生活拮据，继父又无正当职业，只得靠上山砍柴卖来支撑这个家。“我不想去读师范，和爸一样上山砍柴卖。”吃饭时我说。继父把我揪起来照准屁股“啪!”就是一巴掌。痛得钻心，但我没哭，因为我稍懂人事了，知道继父打我后的教训最重要。“小小年纪，一遇到困难就低头!不念书，大了有屁用!我去求人借，不用你费心。再有这想法就去喂猪!”

　　我哭了，不是因为屁股痛，而是在我理解继父一片心血后感动得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