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 梦

寻 梦


○陈跃进

　　陈跃进 县文化局副局长。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先后出版长篇小说《义宁演义》、《黄庭坚》、《纠葛》，另有作品散见国家、省、市、县级报刊。



　　我有一个梦，寻了三十年，终于在前不久得以如愿。

　　1976年底，18岁的我来到福建沿海一个叫龙田的地方当兵。那时，高考制度尚未恢复，改革开放尚未进行，人们的生活水平还较低，能够穿上一身绿军装来到军营，那是何等的高兴事。

　　经过近两个月新兵连训练，我被分配到高炮某部二连当无线兵。那时的我，一颗心是那样单纯、向上。在军事训练之余，我苦读《毛泽东选集》和书店买来的数理化书籍。由于训练成绩突出，当兵八九个月，我先受营嘉奖，后立三等功，还被树为全团训练标兵，当上了团业务训练的教员，再后来还兼任团集训队的文化教员。

　　恢复高考制度的第一年，我的二哥考取了湖南大学。我既为二哥高兴，同时，这对于我来说也是一种巨大的诱惑。第二年，部队原拟推荐我上大学，但由于没满两年兵龄而被取消资格。1979年，对越自卫还击战打响，我们部队奉命开赴广西龙州。1980年底，我退伍回家。

　　回乡后，我走上了教育工作岗位，继而调县政协，再到文化局工作，至今我离开部队刚好三十年。

　　三十年来，不知为什么我是那样地思念我曾经生活过四年的军营。虽然我们的部队早已在大裁军时被裁减，但我记不清楚有多少次梦回连队，和战友们一起训练，饭前一起在食堂前高歌，一起徜徉在我们亲手种植的马尾松下，一起装卸石头，垒砌我们的营房，一起……然而，每次当我正处于极度兴奋之时，却从梦中醒来。我知道，这辈子如果我不回到军营去看看，恐怕这个梦要困扰我的一生了。

　　今年5月底，我因病到南昌检查身体。趁着结果还没有出来，我和妻子商量去我原来连队的营房看看。妻子理解我的心情，欣然陪同前往。我们到达福州时，不料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妻子在福州工作的同学是位热心人，知道我的来意后，亲自驾驶私家车，把我们送往我要去的地方。

　　汽车从福州开出，我的心就开始有些躁动。当汽车到达福清时，天空又下起了雨。我们稍作停留，面对已经改县建市的福清，我努力地搜寻着残存的记忆。

　　我们重新上路后，雨却越下越大。这里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一路上，几乎见不到那些非常熟悉的低矮的用贝壳灰粉刷的无橼房屋，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漂亮的高层建筑，以至于我们到了龙田镇不知道该往哪里走，错走了十来公里到了三山镇。在我的坚持和建议下，汽车调整行驶路线，在多次向当地老百姓打听之后，我们终于接近了目的地。

　　临近营地了，车刚停下，我便打着雨伞跳下车。眼前哪有我苦苦想念的营地呀？除了一栋栋民房，就是一片片庄稼地。在一位50岁开外的农民指点下，我沿着一条新修的水渠，向百米开外的地方奔去……我终于看见那熟悉的营房了。

　　虽然营房的空荡早已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是，目睹眼前的一切，我还是十分伤感。偌大的营房内只有一个人在从事大概是饲料加工之类的活，看见我们到来打个招呼就忙自己的去了。我沿着长满杂草的场地，寻看着一间间门窗破败的房间，回想着以前在这里的生活。最后，我来到以前的高炮阵地，这里已经夷为平地，种上了庄稼，只有那残存下来的当年我们种下的一二棵马尾松默默地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要走了，我的眼角微微有些潮湿。也许，我不会再来看我们的营地了，但是，它会在我的心中永远占据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