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府大楼：错位的功能和审美

济南龙奥大厦这个全国最大的政府大楼经媒体曝光后，有关这座建筑的一系列数据令公众哗然：建筑面积超30万平米，内部走廊周长为1公里，有40多部电梯，光电话和电脑信息点插座就有45000个，更有传言该大厦造价达40亿。…[详细]关于"最大/最豪华政府大楼"的新闻早就屡见不鲜，而这种大型建筑之所以在各地不断涌现，其实是源自部分官员对建筑功能和审美理解的错位。




01 豪华政府大楼屡见不鲜却模式单一
豪华的政府大楼多见于各地，济南市府大楼只是再创纪录

安徽省	河北省
阜阳市颍泉区政府办公楼	霸州市政府办公楼
四川省	江苏省
成都市政府办公楼	南通市政府办公楼
内蒙古自治区	陕西省
呼和浩特市政府办公楼	宝鸡市政府办公楼
陕西省	云南省
陕西省政府办公楼	昆明市政府办公楼
浙江省	浙江省
杭州市政府办公楼	嘉兴市秀洲区政府办公楼
浙江省	山东省
长兴县政府办公楼	济南市委市政府驻地

从酷似“白宫”的安徽省阜阳市颍泉区政府办公楼到河南省信阳市明港镇政府斥资数千万远超省部级别的政府大楼，中国各级政府的豪华办公大楼层出不穷。而根据新华网的不完全统计，仅是类似“白宫”的政府部门大楼全国就有超过7座，分别分布在安徽阜阳、湖南娄底、浙江温岭、江西九江、湖南长沙、江苏南京和上海等地。
面对各地不断曝出的豪华办公楼，许多民众已经见怪不怪，这次济南市政府大楼能够成为舆论关注热点，完全是因为它创纪录的规模：作为济南市委市政府驻地的济南龙奥大厦凭借30多万平米的建筑面积，成为世界第二、亚洲第一的单体建筑（世界第一大单体建筑为美国五角大楼），而且龙奥大厦还是全国最大的政府大楼。

宏大和威严是中国众多官方建筑的典型外貌特征值得玩味的是，虽然这些巨额投资的政府大楼处于风土人情、经济发展情况都相差甚远的不同省市，但多数的外貌却惊人的相似。
《人民日报》曾经引用公众描述政府建筑外貌的顺口溜：“低头是铺装，平视是喷泉，仰脸看雕塑，台阶加旗杆，中轴对称式，终点是政府。”这样的描述虽然有些以偏概全，但却显示了众多官方建筑呆板和模式化的特征。
曾用两年多时间拍摄了全国40多个地方政府大楼的白小刺的照片也证实上面所提到的模式化，这些照片涵盖了北至呼和浩特、南到深圳、东到上海、西到成都的40多个地方政府办公大楼，而镜头里的这些大楼都有着共同的特点——宏大、庄严、肃穆。
“很多大楼，车可以开进去，但人必须穿过长长的广场，爬上高高的台阶。”白小刺这样描述他对政府大楼的直观感受。




02 对政绩的追求和政治隐喻的喜好造就了模式化的建筑
对政绩的追求造就了官方建筑之“大”造成官方建筑之大的原因其实很好理解：部分地方在“土地财政”的刺激下，地方政府的新大楼往往会选择建在新城区，并希望政府大规模的向新城区迁移可以带动周边地价，再进一步促进区域经济的发展。这次被曝光的济南市委所在的龙奥大厦就是如此，它位于济南东部新城的中心，和济南奥体中心隔街相望，而之后，东部新城还将建成济南首个CBD（中央商务区)。根据时任济南历下区区长的介绍，他们希望藉此让历下区（东部新城隶属于历下区）的GDP在2016年达到1100亿元
在白小刺的拍摄40多个政府大楼“肖像”中，这种状况也很常见。他在接受采访时这样描述道：“照片中的政府大楼，多数都建在开发区或者新区，而在这些开发区和新区，政府基本上是第一批入驻者。周边的大片空旷地带，让很多的政府大楼在镜头下，显得愈发宏大而冷峻。”

当然，经济因素并不是唯一的原因。在之前的专题《巨型宋庆龄雕像的隐性好处》中还提到了另外两点：一是豪华的形象工程可以成为部分官员政绩的标志，二是它还可成为当地民众的心理安慰剂，让他们把城市的发展“眼见为实”。

对政治隐喻的喜爱造就了官方建筑之“似”中国广播电影电视设计研究院的建筑师蒋培铭这样概括他设计的公安部大楼的特点：“简单，力度更强烈，它的姿态坚强而威武”。而这种对威严的追求也成了大多数官方建筑的设计模式。
更多的专业人士也证实了这点，洲联（WWW5A）建筑设计集团主建筑师刘力认为左右高低不等的行政大楼在中国极其少见。清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所所长徐卫国看到的官方建筑也大多如此：它们有着对称而方正的庞大体态，需要级级攀登的高台阶，以及守门的警卫。他还补充道：“这延续了故宫设计思想。故宫通过严格的中轴对称，强化了建筑带给人的权威感。”
这种给人威严感的对称且封闭式的设计，遍布全国的政府行政办公大楼：从正面看，上海市政府大楼像一个“山”字。数十根立柱撑起了主楼前的门廊，垂直和对称的线条增加了权威和肃穆的感觉。在有海峡之隔的海南岛，省政府也沿用着行政建筑的惯例，远看像一艘方方正正的大船。在“对称”这一关键问题上，就连世界海拔最高的政府办公楼——西藏日喀则市政府行政中心也没有例外。




03 但宏大和威严的政府大楼却是功能和审美的错位
宏大表现着部门和程序的臃肿，而且即使办公地集中也不一定能真便民诸如济南的许多地方政府都认为建造超大一体化的办公大楼有助于减少市民办事的奔波，但办事机构过于集中，数量超限，甚至不相干的机构都合并到一处，其实便民效果并不一定如设想的理想。民众到楼中办事，如果配套设施设置不合理，这种硕大的楼宇，民众落得“走迷宫”的结果也不意外。
当然，出发点是为了便民是好的。但比起斥巨资盖超级大楼，显然是精简程序、提高办事效率并提供如网络等多元化的办事方式更能达到效果。…[详细]

过度的威严还意味着距离感，与理应是亲民的政府作风矛盾“威严是现在中国行政大楼的基本特征。”清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所所长徐卫国说，这意味着空间布局的封闭与隔离。这种风格其实增加了民众与政府的的距离感，再加之森严的戒备，就难免给人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不设防的美国市政府办公地（
反观欧洲、日本和美国，虽然也有诸如元首官邸、国会（议会）大厦和五角大楼这些强调威严和层层设防的办事机构，但更多的基层政府办公地都是开放不设防的，而且建筑风格也远没有那么宏大。再补充一点，即便是元首官邸和国会（议会）大厦这些建筑也会定期设立公众开放日，以便让公众了解政府的运作。
资深媒体人何三畏曾这样描述中国的官方建筑和民众的距离感：“中国的老百姓，如果见识远一点的，可能参观过美国的总统府，但却一辈子不知道自己身边的县政府里面的风光”。“大楼明明地处平地，也要建出一溜高梯。夸张的说，老百姓去办事，每上一梯，就会增加一分弱势心理，上完几十梯，底气降到最底。这时再看一眼狰狞的狮子，就没有什么底气可言了。”



结语　领导人出行没了红毯，少了封路，其实就是为了减少奢侈，拉近与民众的距离。再进一步，各级政府大楼也应拉近与民众的距离感，台阶少一点，楼层低一点，面积小一点，让政府大楼回归为民众办事的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