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无言声自远 —-刘荫祥先生花鸟画艺术管窥

大美无言声自远 —-刘荫祥先生花鸟画艺术管窥

# b9 [6 ~* [# R5 \( k* n　　花鸟一科，相传南唐徐熙始开水墨野逸之格，论者谓其“殊草草，略施丹粉而已，神气迥出，别有生动之意。”（宋沈括《梦溪笔谈论徐黄二体》）徐熙洵然为后世写意花鸟画之宗，然如鸿爪掠空，飞雪入泥，其迹已无从考循矣。其后六百年，有徐青藤出，天纵淋漓笔墨，独标高逸风致。又一百年，朱雪个之萧疏孤寒，如旷夜一炬，荦荦大矣。又三百年，齐白石集前贤之大成，构建笔墨之朴大气象，凸显笔墨之时代精神，享海内外之盛名矣。白石翁又是卓越之美术教育家，域内从其学者甚众。诸徒之中，余知有崔子范，乃因其笔墨气象独壮，有异于他。今范公亦垂垂老矣，未知花鸟之大写意一格后继尚有人否！去岁偶于博客一睹沽上刘荫祥先生之画，笔墨苍润渾穆，大美之画也，顿时心目为之一振，乃知国中尚有颜回在焉！是故余谓：从白石翁至崔子范，从崔子范再到刘荫祥，乃大写意花鸟画之一重要发展脉络也！

0 d- g" K7 n% F# B9 S. H　　余赏荫祥先生之画，时而掩卷遐思，时而击案三呼其绝！余所激赏如此者，以其笔墨气象之简古渾穆、正大恢弘也，以其识见之独诣、精微也，以其意趣之天真、雅逸也，以其经营之新颖、别致也。荫祥先生数十年前即致力于研习白石翁笔墨，上世纪八十年代又投师崔子范先生，日明灯昏，不舍昼夜，勤耕砚田而不辍，是故有深刻之笔墨领悟与根柢也。元赵孟頫有诗谓：“石如飞白木如籀，写竹还应八法通。若也有人能会此，须知书画本来同。”陆俨少先生将画家之功课做十分法：四分读书，三分写字，三分画画。彼前贤均将书与画等量齐观，可见书法于绘画之重要矣。荫祥先生深明此理，尝谓：“国画之一半乃书法也！”基于此认识，荫祥先生早年即致力于书法研习，先后于颜鲁公之《东方朔画像赞》、武威汉简、《石门铭》、《石门颂》、《西峡颂》诸多碑版及苏东坡行书等法帖下过苦功，打下深厚之书法功底。余观其书，甚感自然朴茂，温润清雅，尽去市井习气也。是故其画之笔线极富含韧之力，其用笔也，正所谓“輪扁之斧”、“庖丁之刀”， 不激不厉而大力自蕴，去巧饰而素面朝天，所谓大巧若拙，能似不能，绝去匠家做作习气者是也！《论语》云：“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其用笔也，乃所谓“文”与“质”契合有度而“彬彬”者也。其用墨则随其用笔之机，苍润相济，所谓“干裂秋风”与“润含春雨”而兼得者，生机郁勃而有雅致也！荫祥先生画之简妙有二义：一是笔墨之简。其画笔笔写出，笔笔经意而无虚下者，每每以少胜多，言简意赅，与时下涂鸦制作之“匠人画”殊然二致焉！二是物象之简。正如荫祥先生自谓：“简约、含蓄始终是我追求之宗旨”，“妙语不在言多”，诚乃“了而不了”者是也。如其《静思图》，画材仅一笔、一纸、一眼镜而已，而静夜独思之境已了然于览者脑际矣。《君子之交》则以饱含水墨之笔写一壶，以极简淡之笔线写二杯，乃谓君子相交清淡若此也。更有简洁者，以淡墨勾写一杯，中有蝌蚪二尾，款题：小时默默无闻，长大一鸣惊人！其简妙若此者不胜数也，然笔简而意稠，迁想妙得，岂是一般庸手所能至焉！荫祥先生笔墨能达此境，乃其数十年默然修为之结果也，诚如浙人余任天先生诗云：“一艺功成岂偶然，人功天赋两相连。还须滋养源头水，寂寞楼居四十年！”
; K, {6 `5 t0 E/ k
4 k% R  j% n1 B. M* ?　　荫祥先生尝言：“读书乃把多人之智慧集于一人之绝窍”，平素亦多致力于读书，大凡文史经典，中外艺术理论无所不窥者，是故其学养深厚，识见精微矣。先生读鲁迅《秋夜》一文，见其“。。。。。。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之描述，而悟出文学亦有“构成”（同一符号之重复），此公独具只眼若此，故“不做他人‘二传手’”而能锐意创其新格也。余观夫今时诸人之画，或有“才”过于“学”者，则多出手痛快淋漓，然赏之每觉根柢未实；或有“学”过于“才”者，所构则多“必然”而少“自由”，“志性达情”则未能梦见也！荫祥先生学识与才情皆居雄厚，其不群之艺亦是必然之果矣！赏荫祥先生画，览者亦必具其心眼，与作者打通心息，方可会其微言大义也！

' l* M6 t. |8 h, R　　花鸟难于得情趣、意趣，荫祥先生之画不独二者兼得，尤贵乎得童趣与画外之趣。宋人董逌谓：“凡赋形出象，发于生意，得之自然，待其见于胸中者，若华若叶，分布而出矣。”（《广川画跋论花鸟画》）荫祥先生每每放笔直取物象之“神”，看似遗其形质，而形质自附焉，每每“发于生意，得之自然”，妙趣横生，意趣盎然！余观其《熟而不识图》，初而忍俊不禁，继而似有所思，此乃既有情趣又有意趣，更有童趣也！又如《最后的晚餐》写二鼠面对鼠夹中食物，未知其在窃窃私语耶？畏缩不前耶？抑或慷慨扑食耶？再如《连年有馀》，此惯常题材也，他人图之，往往多是直写其“鱼”也，而荫祥先生一反故常，图中仅以莲蓬之上一翠鸟面对微起涟漪之水面，其“鱼”则“含蓄”之，此匠心与白石翁《十里山泉听蛙声》有异曲同工之妙也！“童趣”乃荫祥先生画名蜚声域内之一特质矣，其画处处毕现之。老子云：“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道德经》）。明人陈继儒亦谓：“童子智少，愈少而愈完；成人智多，愈多而愈散。”（《小窗幽记》）盖太朴不散，太初无尘，人之童心乃大智慧、大安祥之境也，此必由有经阅有素养者所能至焉。吾国书画之艺乃人品与人性之艺，是故古今业之者穷其毕生而为求高格也，有大智慧、厚修人品者方可立其高格矣。有此“童心”者当为入一人生新境界矣。荫祥先生素以课童为乐业，乃其恬淡之心性使然，其画则处处见其童心、童趣也。所图无论猫、鸡、雀、蛙、鱼、虫等小动物，抑或西游人物、钟馗故事，其形象皆憨态可掬，稚气毕现，乃“复归于婴儿”而“愈完”者也！

4 A$ F+ `' E  R0 R8 M　　荫祥先生所图之经营每多新意，此其蹊径独辟之处也。其画面处理多注重韵律、节奏及平面构成关系。于传统经营方法之外，先生颇为重视从西画理论体系之中吸取有益之成分，大凡十九世纪俄国画家契斯卡柯夫之“关系说”，康定斯基关于“听”色彩与“看”声音之理论，以及荷兰画家蒙德里安所谓“平衡的造型”之理论等等，均有取获，然其所取者乃“巧取”，而非“豪夺”之，其“点”、“线”与“面”，墨与色，画材、款书与印章之有机“整合”，构建其独树一帜之绘画语言体系。赏其画也，如品美妙之乐章，时而有春光弥目之感，时而又如闻十里清荷之香！美乎妙哉，未可言也！
9 O$ k# q4 u& k+ J
* i' s& Y. Q$ G+ e* }; C　　《易》云：“君子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况其迩者乎！”荫祥先生年方七十，其人宽厚淑达，志愫高洁，加之学养渊深，其艺已达“台上玩月”之境，其画之大美气象已是誉满域内，趋之如流矣。其师崔子范老人尝语之“七十岁乃汝之冲刺阶段”，先生正著力加鞭，假以时日，其未来之创立必是蔚然大观，未可限量也！
$ s9 h. x' `: `7 \6 M. e4 d4 T
" F4 R  @/ j9 J" G  M　　己丑立夏后一日曹渔谨识于大湖山堂

) `* n$ B4 H! 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