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疯子”砍人背后凸显索赔之困

“武疯子”砍人背后凸显索赔之困

　　8月18日，在修水县发生了悲惨的一幕。10岁男孩俊辉被沈某砍了30多刀。

　　后经依法鉴定证实，沈某患有严重的精神病。目前沈某已被依法强制接受治疗。小俊辉的伤势也还在治疗当中，但后期的医疗费用还是个“无底洞”，依法应由沈某家属负责赔偿的费用，但小俊辉的父亲对此没抱多大的希望，因为“他们家比我们家还穷”。

　　这些年，精神病人杀人、伤人事件层出不穷，而且有呈逐年递增的趋势。更需要引起关注的是，在精神病人及监护人不具备赔偿能力的情况下，受害者家属怎么办？但目前这方面立法尚缺位。法律界人士建议国家尽快在该方面实施立法，或参照交通事故救助基金，设立精神病伤人救助基金。

　　孩子玩耍突遭追砍

　　修水县白岭镇清水桥村，位于该县西部，距离县城近30公里，在赣、鄂、湘三省交界处。

　　8月18日下午1时30分许，村里年仅10岁的男孩俊辉在和两名小朋友一起玩耍时，突然遭到其中一名小朋友的母亲沈某用菜刀追砍，全身上下被砍了30多刀。

　　在清水桥村一组的位置，一幢正在施工建设的民房就是当时的案发现场，地上早已经看不到案发当时大量的血迹。尽管砍人事件已经过去近1个月了，村里人谈起时仍然表现出一种恐惧感。

　　这幢房子的房主戴杏菊告诉新法制报记者，案发当天下午，在民警勘查完现场后，她便把现场的血迹赶快清洗了，并撒上了石灰粉，“当时那个血很吓人的，满地都是血迹，连墙上都溅到了”。

　　直到现在，小俊辉的母亲丁满圆仍无法接受儿子被砍的事实。案发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几乎都是在以泪洗面中度过的。

　　那么8月18日中午，现场当时究竟是什么情况？沈某为什么会举刀砍向才10岁的男孩小俊辉呢？

　　据沈某的丈夫冷芬员回忆，8月18日中午，他正在家睡觉，儿子突然跑回家说妈妈在用刀砍人，“我跑过去，看到我老婆在砍那个小孩，我就一手把她抱住，把她拉开”。

　　“那个小孩就跑了，但没有多远就摔了一跤，我老婆已经疯了，她挣扎开追了出去，我赶快又把她拉开，然后把那个小孩抱起来马上就跑。”冷芬员说。

　　冷芬员比划着说，凶器就是他们家厨房里的菜刀。

　　小俊辉的大姑姑晏任秋告诉新法制报记者：“孩子全身包括鼻子、手上，都被砍了很多刀，太惨了！很密很密地砍过来，骨头都出来了，一般人哪里干得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发病的时候是个好人

　　沈某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怎么会忍心向小俊辉下如此狠手？

　　凶案发生之初，这是令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冷芬员说，妻子沈某早在今年7月初的时候，因行为异常已经在医院查出患有精神疾病，并住了一个星期的医院。为此，冷芬员还特意将妻子正在服用的一些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出示给新法制报记者看。

　　谈起沈某发病时的症状，冷芬员描述说：“她一般就是乱说话，总觉得有人监控她，有人给她录像什么的，就是这样讲讲，也没有发现她会去打人，偶尔她的脾气烦躁起来的时候，她自己拿头去撞墙，撞得头破血流。”

　　冷芬员还告诉新法制报记者，他们家与小俊辉家平时关系很好，自己妻子砍伤小俊辉，可能跟她的精神病有关，“我老婆在用刀砍向小俊辉时，还在不断地和我说着话，说有人要谋害我们的儿子”。

　　记者通过沈某家周围的村民了解到，沈某平时为人挺不错的，与邻居相处也算是和睦。邻居们说：“不发病的时候是个好人，和大家的关系都蛮好的，有说有笑，为人大方。”

　　砍人者已被确定为精神病

　　由于小俊辉的伤势过重，案发当天就被紧急送到了南昌的医院抢救。

　　小俊辉的主治医生告诉新法制报记者，孩子被送来时，“身上已经被砍了至少有30刀，这是我从医10多年来看过最凄惨的一幕”。

　　经过紧急手术，数日之后才脱离生命危险。一周之后，小俊辉已经可以少量进食，也可以和家人进行简单地交流，但是只要问起当时的情况，他就不停地哭泣。

　　小俊辉的父亲晏贵材说：“这事对于孩子的心理已经有很大的影响，晚上我坐在他旁边，他睡的时候我就跟他说话，他不说话的话，有时候就会做噩梦，明显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9月15日下午，晏贵材告诉新法制报记者，前几天，他们带着孩子已经出院离开南昌，回到了修水的家中继续养伤，等50天以后再带孩子去医院拆线，“目前孩子的情绪稳定多了，我们担心的就是他脸上的伤疤以及左手的恢复，在后期治疗后还会不会留下很大的问题”。

　　事发后，沈某很快就被警方控制，她在精神病医院治疗的病历也已被警方带走。

　　修水县公安局白岭派出所所长冷星伟曾向九江媒体表示，经过警方初步调查，沈某有过精神病史，“但案发的时候，是不是在精神病发作的期间，还在等待进一步的调查”。

　　9月15日下午，白岭派出所值班民警告诉新法制报记者：“依法经过司法鉴定程序，已经确认沈某在案发的时候正处精神病发作时期，就在昨天，沈某已经被我们送往九江市第五人民医院接受强制治疗。”

　　“武疯子”伤人案件逐年递增

　　其实，像小俊辉这样被精神病患者伤害的案子并不在少数。

　　2005年5月28日，由于精神病发作，赣州市上犹县水岩乡村民戴辉龙竟一口气杀死母亲、孙女及邻居3人，另砸伤、砍伤8人，其中3人重伤。

　　2006年12月15日，在九江县赤湖水产场，一名女精神病患者将三名10岁左右的小女孩反锁在屋里，其中一名小学生被她用菜刀割了数十刀。

　　今年9月2日，上饶市余干县黄金埠镇中心小学和隔壁福娃幼儿园的4名学生刚出校门，便被一名持刀男子砍伤。警方表示，经过初步调查发现，凶手江某有精神病史。

　　……

　　有目共睹的是，由失去控制的精神病人肇事引发的恶性案件近来时有发生。统计显示：精神病患者的肇事率为10%，其社会危害行为不容忽视。央视新闻调查显示：精神病人暴力事件每年造成的严重肇事案件超过万起。

　　据九江市有关部门统计，从2006年至今，九江全市精神病患者肇事肇祸的案件达1100多起，给至少2000个家庭造成无法抹去的伤害。而且更为严重的是，精神病患者肇事肇祸的案件有呈逐年递增的趋势。

　　怎么样才能够从根本上杜绝这样的事件再次发生？

　　九江市第五人民医院重性精神疾病管理治疗办公室主任施媛媛介绍说，现在肇事肇祸的病人均由公安部门送治，基本上都是精神症状很严重的，都出现了伤人毁物，严重的甚至是杀人等严重后果的这一类患者。

　　据了解，早在2007年，由综治、公安、卫生、民政等相关部门协商制定的《江西省肇事肇祸精神病人收治管理实施办法》就规定：公安机关将肇事肇祸精神病患者列为重点人口管控，负责强制收治；卫生部门负责肇事肇祸精神病患者的监测，督促精神病院做好鉴定、收治和管控工作……社区居(村)委会负责协助开展精神病患者的肇事肇祸危险性评估、随访管理、应急处置。

　　然而，在实际工作中，有关部门却经常面临一些困难。“因为精神病患者在老百姓的眼中，觉得可能还是有点难以启齿，家里有个这样的病人，特别是农村，对这个还是存在一定的偏见，得不到他们的认可，还是会怕人家笑话，这样的误区导致管理难度加大，”施媛媛说。

　　而精神疾病已成为我国公共卫生和社会问题，对精神病患者救治不及时和看管不严，会给家庭和社会带来不可预知的危险。

　　8月底，《江西省城市社区精神疾病患者管理实施方案》出台，将城区内诊断明确的精神疾病患者纳入社区管理，逐步提高重性精神疾病患者规范管理率，降低危害行为的发生。据悉，全省市辖区范围内，诊断明确、在家居住的精神疾病患者均为管理对象。

　　建议设精神病伤人救助基金

　　“武疯子”事件过后，除了引起人们的一阵惊恐之外，更需要引起关注的是，谁该为那些无辜受害者买单？在精神病人及监护人不具备赔偿能力的情况下，家属怎么办？

　　根据《民法通则》，精神病人分为无民事行为能力人和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无民事行为能力人、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造成他人损害的，由监护人承担民事责任。有财产的无民事行为能力人、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造成他人损失的，从本人财产中支付赔偿费用。不足部分由监护人适当赔偿，但单位担任监护人的除外。

　　在修水这起案件中，医生说，小俊辉左手的功能将来会受到影响，同时，他的面部和头部已经严重毁容，要整容的话还得需要几十万元的医药费。这巨额的医疗费对于当事的两家人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

　　依法应由沈某家属负责赔偿的费用，但小俊辉的父亲晏贵材没抱多大的希望，因为“他们家比我们家还穷”。

　　新法制报记者在采访中还了解到，目前司法实践中，还存在大量伤人的流浪“武疯子”，他们没有户口，也问不出家庭住址所在地，因此起诉索赔是一件难以实现的事。

　　有律师称，“武疯子”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说明社会管理中存在漏洞，因此政府负有责任，现有的民政部门或社会救助组织应给予一定的救助。

　　贵州宇泰律师事务所的金家特律师认为，我国在精神病人实施社会危害及受害者救济补偿方面立法尚属空白，建议国家在该方面实施立法，从精神病患者的监护管理、受害者权利救济与补偿等方面予以规范。

　　广州的唐红炬律师则建议尝试设立专项社会救助基金：“我国《道路交通安全法》中首次设立"道路交通事故专项救助基金"。建议参照此法，设立"重症精神病患者"伤人专项救助基金，以解决监护人无能力赔偿或无过错不赔偿的受害人的困难救助问题。”

　　据了解，可以借鉴的是，目前在这一领域，武汉、上海、杭州等地已相继通过地方立法，他们建立了一种“公益补偿制度”，即在监护人无力承担精神病患者伤人行为的赔偿责任时，由政府买单。

　　如果这一制度得以实现，对于那些受到“武疯子”伤害的家庭来说，或许是个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