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金融的罪与罚

民间金融的罪与罚

2014年11月24日摘自《理财周刊》

    不久前一个学生对我说：成都的民间金融业破产了！今年以来，已经有19 个人被捕，5 个人自杀，许多人跑路，还有许多人被限制出境。我相信这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一个地区的偶然现象，而是有其深层次的原因。
    中国的民间金融主要有三种业态，其一是民间借贷产业；其二是互联网金融；其三是股权投资业务。本文所谈的民间金融特指民间借贷产业链，涵盖担保、典当、抵押拆借和小额贷款公司等等。
    金融业起源于金钱生意，而中国最早创造了货币，最早创造了纸币，所以当然是金融业的鼻祖。早在唐朝就有了钱庄，但高息放贷的商业模式却始于宋朝，遍布城乡。在名著《水浒》一书中，西门庆家的三姨太孟月楼就是当地最大的钱庄主人，老公死后改嫁西门庆并继续经营钱庄。据说按月计息以三分为准的行规就是孟月楼定的，钱庄业因此有个别号叫作“三分利”。后来，一些钱庄兼营汇兑，清代晋商乔致庸首倡“汇通天下”，创造了货币金融，为商品流通创造流动性。钱庄收“贴水”、票号收“汇水”这两种金融业务持续千年不绝，一直到银行金融在欧洲崛起才被边缘化。
    银行金融创造了两个东西：其一是金融市场，让资金从多余者转移到短缺者手中；其二是负债资产，由此大大提高了全社会的资产总量。银行与财政的融合共同推动了信用产业化，全球金融业的重心从中国转移到了欧洲。美国的华尔街金融是以证券化为标志的，证券金融把投资升级为产业并创造了企业商品化的模式。从此，金融从实体经济的附庸升级为国民经济的主宰，金融业的重心从欧洲转移到美国。
    从钱庄票号到银行证券，最简单的制度评价指标是利率水平的高低。一国市场利率水平越高，金融业的发展水平越低；利率水平越低，金融业的发展水平就越高。因为在高利率的经济体中，食利者有利可图，市场投资意愿较低，产业创新的驱动力必然较弱；反之，在低利率的经济体中，食利者无利可图，市场投资意愿较高，产业创新的驱动力因此较强。
民间借贷若演化为高利贷就会成为实体经济的“吸血鬼”，投融资是产业创新的孵化器。高利贷产业必然导致实体经济不断萎缩，而实体经济的周期性萎缩必然诱发高利贷链条的崩盘。这是一个恶性循环，约每10年一个周期，周而复始。
    中国金融业的主流是银行金融，90%左右的金融资产积聚在商业银行。迫于改革的压力，银行业既要支持中小微企业，又不愿意承担高风险，结果就产生了小额贷款公司。从某个角度看，小额贷款公司是合规的“高利贷”机构，但由于资金规模的限制，一有机会就可能通过担保公司等机构放大信贷规模，这就形成了一个周期性的“制度陷阱”，使小额贷款公司与担保公司成为天然盟友，共同承担着中小微企业的高风险。这一制度安排让商业银行置身事外，而民间金融就像商业银行的防火墙一样，在中小微企业与商业银行之间游走，如同金融业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在我看来，民间金融的周期性破产有其制度上的原因，每一个周期都会有民间金融的大面积破产，而侥幸活下来者又会在下一个周期中重蹈覆辙。所以，若不能在制度变革中脱离这样的恶性循环，民间金融的周期性破产就难以终止。从这个意义上说，民间金融的另外两种形态是对现行金融体制的反抗，互联网金融挑战商业银行的垄断利润，股权投资的产业化则力图走出民间金融的噩梦，而最终改变民间金融噩梦的出路之一将是证券金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