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修水】月光下的凤尾竹

【夜读修水】月光下的凤尾竹

朱修林 修水报
                          

“月光啊下面的凤尾竹哟，
轻柔啊美丽像绿色的雾哟;
竹楼里的好姑娘，
光彩夺目像夜明珠
听，啊，
多少深情的葫芦笙，
对你倾诉着心中的爱慕……”

        还是在去年夏天的某个傍晚，月亮早早地升起。我独自前往马家洲公园散步，在晚晴乐园附近，一首《月光下的凤尾竹》，和着徐徐凉风，袅袅地飘散在空中。

        歌声深深打动了我，我不禁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原来，这歌声是从晚晴乐园门口的舞池里响起。近1000平方米的舞池里，百余对舞者踏着《月光下的凤尾竹》旋律，在月光下忘情的轻歌曼舞，整齐的步伐，优美的舞姿，叠映着他（她）们曼妙的身影……

       记得第一次听这首《月光下的凤尾竹》，还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那还是我读初中时候的事了。

       那时，姐姐是乡里的一名广播员，每天早中晚负责全乡的广播，广播里除了播放一些时政和农事方面的事情外，还插播一些音乐唱片。在那个流行音乐还不是很盛行的年代，几乎清一色的革命老歌里，居然还有一首《月光下的凤尾竹》，那动人的歌词、优美的旋律真切地打动了我的心。
      
        学校离家有一公里路程，每天上晚自修，正是乡里广播的时间，我总是叮嘱姐姐，每天晚上必须插播那首《月光下的凤尾竹》。从家门口出发，听着这首歌儿，走在上学的路上，静谧的夜晚浓情阵阵，让人浮想联翩。

        生是我的同班同桌，他家就在我家的附近，我们一起上学，一起听歌，他也特别喜欢这首《月光下的凤尾竹》。

“……月光下的凤尾竹，
轻柔啊美丽像绿色的雾哟;
竹楼里的好姑娘，
为谁敞开门又开窗户。
哦是农科站的小岩鹏，
摘走这颗夜明珠……”

        13-14岁的我们，虽然还没有到情窦初开的年月，但歌中那种缠缠绵绵的感觉让人似懂非懂，欲罢不能。

        生有姊妹6个，他是家中的老大，在那个物资不是很丰富的年代，生家的日子过得很艰辛，有时甚至到了食不果腹的状态。但只要我们在一起，尤其在一起听这首《月光下的凤尾竹》，他似乎什么都忘了，忘记了饥肠辘辘，忘记了衣衫不整，忘记了岁月带来的艰辛。有时，我们也会跟着广播一起唱：“……痴情的小伙子，野藤莫缠槟榔树；姑娘啊，我的心已经属于人……”

        生说：“生活虽然很苦，但我是快乐的。我憧憬未来，我会努力学习，将来考取大学，去改变家乡的面貌。”

        生真的说到做到。初三上学期期末考试，他的成绩在全乡第一名。班主任老师找到生的父母说，按理说，生考取修水一中重点班级是没有问题的，但你家条件不好，读高中上大学要好多学费，看来只有考修水师范了。

        生听后，好几天时间都沉默，我知道他的心事，我说：“修水师范也好呀，上学不要学费，早点出来好帮助家里，而且将来在工作岗位还可以继续自学深造呀。”生似乎想开了，依旧努力的学习，成绩一直在全校排名前列。

        我们依旧一起快乐地上学，每天听那首《月光下的凤尾竹》。生说：“这首歌的意境太让人神往了，等我长大了，参加工作有条件了，我一定要到云南芒市去，到瑞丽江边翠绿欲滴的凤尾竹林里去走一走，去听那淡淡悠扬的葫芦丝声，去看轻倚在凤尾竹旁的傣族青年男女，以及他们忘情的轻舞着、旋转着……”

        然而，命运从来就蒙着一层面纱，让人捉摸不透。

        初三下学期，距离中考还有一个多月时间，有一天下晚自习，生突感身体不适，他的腹部疼痛不已，几乎昏厥过去。大家急忙把他送到乡卫生院去就诊。医生检查不出来，只是说可能是肝上面出了问题。大家又把他送到县人民医院检查，最后又送到省城医院检查，结果出来了，是肝癌晚期，听到结果后，大家惊呆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是肝癌晚期？！这样的结果让人接受不了，真的接受不了！



        然而，事实就是这样。医生说时间不多了，建议不必治疗，回家准备后事。医生的话，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痛哭流泪…

       生好像知道了什么，他坚决要求回家，他说：“妈妈，中考还有一个多月时间，我想参加中考，我想去读师范，我不能再这里耽误了。”

        然而，生终究没有熬到中考的那一天就走了。临去世的当天，他拉住妈妈的手说：“妈妈，我好痛好痛，我还没有吃过一只整鸡呢，我好想吃。”生妈听后不禁嚎啕大哭，像发了狂似的去抓鸡、杀鸡、炖鸡，当金黄色的鸡汤端上来时，生已闭上了他的双眼……

         时光已过去了整整33年。如今我早已娶妻生子，并且在今年的某个日子去了一趟云南，看到了傣族青年男女演唱了《月光下的凤尾竹》，内心尘封多年的有关生的记忆怦然打开。就像今晚，在晚晴乐园的月光之下，站在绿化树下的我，见到了这么大的阵容一起表演这首经典的《月光下的凤尾竹》，让我再一次想起那个背着书包、满脸稚气，和我一起上学、一起唱歌的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生，你在他乡还好吗？
      
        有人说，人生就是一场苦旅，总要慨叹岁月的无常，生命的反复，日子的无奈。但对于早早地逝去生命的生来说，这种无常、反复和无奈又是何等的奢侈！我想，人活着就是最大的资本，只有把这种“苦旅”当做成一种快乐，一种体念，一种追求，用坦荡和从容，用温馨和自信，用包容和博爱，去感受一路景色，那么你的旅途，定会风光无限，笙歌鼎沸，一如《月光下的凤尾竹》。